术界可不为了好玩,而是有人在等她回去,是有人在等她伸手,就像她承诺的“要救很多人”。
她看向欲要起身离开的夏油杰,松了口气,摘下黑珍珠耳环,瘫坐在沙发上,从身边毯子底下抽出一大只鲨鱼抱枕按在腿上,手指揉搓着鱼鳍。玩偶内部的棉絮都已结块,外表还有褪色的迹象,看起来是跟在她身边许久了。
“哎,你真不知道在术师眼皮底下维持山本未来的样貌与咒力是多么辛苦呢。但到头来没人考虑我的感受,还天天喊打喊杀意图征服全世界。早知如此,我也不考虑那么多想如何才能保全你的家人们了,你们想着急送死就去死吧。”
眼中紧盯着男人,他嘴唇微张,即使他没有“六眼”看得清楚,但最起码能辨识术师与非术师的区别。
不顾对方,渡边爱张开臂膀,目光直视前面,俨然一副要杀要剐随便的豪放姿态。
“如假包换的渡边爱就在你面前,所以要是现在就这么离开,未免也太可惜了。杰,只要动一根手指头便能轻松杀死我,而且这里没有监视,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拎着鲨鱼背鳍让它在空中舞动,“建议你从这里飞到国会、最高法院、中央省厅附近下帐,趁着夜色轰轰烈烈地干一票。我想就连你的挚友都不一定能快速反应过来吧。”
下一秒,夏油杰如虎豹扑食掐住渡边爱的脖子,将她牢牢按在沙发上。他紧盯着女人黑黢黢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神情,呼吸着她身上的味道;手掌处是僵直紧绷的肌肉与因呼吸不畅引发的颤抖。
隔着鲨鱼玩偶,他的躯体宛如一具棺材,是咒灵的坟墓,现在里面正发出“咚、咚、咚”沉闷的声响。
他是被活埋的,身上是名为“大义”的封土。
“男人很脆弱的。”渡边爱说这话时,她已经坐在桌子上,眼瞧着咒灵操术手下扑空,整个人趴在抱枕上,可怜搞笑的样子引得她不忍发笑,“所以我们才要逃跑。”
“为什么。”不掩尴尬,男人扭身直视对方。
她根本就没有咒力,和他讨厌的非术师一样。可是回忆总是给过去添油加醋,被她抱在怀里时就暗下决心要做最强的咒术师。结果当时说的话完全就是在糊弄他,而自己却像个傻子被骗了整整十二年!
视线跟随她右手中指上形状奇怪的戒指从一边移动到自己的眼前。夏油杰接过酒杯,这回终于品尝到甘甜温润的滋味。
“我不想让你死,所以我竭尽全力保护你珍惜的人。” 她说。
“但它们像是影子追着你,期待你的下一次跌倒。”夏油杰也不知道自己所说的“它们”到底指什么。只是借着好酒与她手指上的戒指,自然而然地把话说出来了。
几年来都把这种感觉当作是吸收咒灵的副作用,即使内心深处时有疑问、时有劝诫,但他都当作是“大义”的瑕疵视而不见,直至现在才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人性在作祟。
他是大义的奴隶,是背着绞刑架的恶魔。
“那如果我强行给你一次机会呢?”渡边爱又帮他斟满酒,翘起二郎腿时蹭到了男人饱满的小腿肚,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他凸起的锁骨与因为消瘦而隐约可见的胸骨。
此时从下巴滑落的酒水经过修长的脖子一路畅行无阻地滴进浴袍内。
渡边爱提气收腹挺直腰背,又摸了摸耳垂。对面的男子安静下来,看上去什么都没想。
“还是说你想知道如果我没有阻止你的话,百鬼夜行能不能成功?你的大义是否会最终实现?可以哟,不久前我从女巫朋友那里得到了好东西,虽然不全面详细,但故事的大致走向还是有的,你想看吗?”她再次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十四代的“龙之落子”?
夏油杰记起来自己并不是第一次喝,从前也买过,也有人以此送过礼。
到头来,他才是那枚棋子,终究是给别人做嫁衣,自己所做的一切有什么意义呢。
从刚才的话里不难推测出他只是政府开始从御三家里争夺咒术届权柄的导火索罢了。也就是说一旦高专内培养出诅咒师,便可趁机降罪于高层管理不善,引发社会危害,蓄意□□政////权。若不是如此,否则又怎么解释五年里盘星教与外界相安无事,反而等到自己进入高专后才抓住他们这伙人,分明是有人想坐收渔翁之利。
阻止百鬼夜行的同时又拿下咒术届的统治,把他玩///弄于手掌之中。简直是一箭双雕啊。想到这里他撇眼窥视朝他微笑的女人。记起半梦半醒中依稀听见的那句“很重要”,似乎意味着自己对她而言有很高的利用价值?所以,你到底打算干什么,渡边爱。
与愤怒局促相反,他头脑异常冷静,像是身为裁判对失败者“夏油杰”的人生打分,这令其发现更加细思恐极的细节。
如果12年前的相遇不是偶然,而是她为了今日之事精心谋划,有意培养的话……
不过这就无法解释自己作为弃子为何还能平安无事地出现在这里了。
所以他是何时被盯上的呢?
“杰,你在想什么。如果是夜蛾校长的话,他很好,不过要提前退休了,以后学校的事情就交由怜子老师处理。”
渡边爱见他苦思冥想了半天不回话,记起由基的“星座理论”——水瓶座,这是个优柔寡断、偏执难搞的星座。心想要再不拉他一把,可能会越陷越深。
“好吧,你想和我讨论什么。”
“您不会是要告诉我杀掉他们是我错误的开始?那还是省省力气,这么多年里我可从来没有后悔过。”
“哈哈哈哈,你是说村民的事情?”
“难道不是?”
“杰,这是你今后人生的课题吧。又或许根本不必我说,他们也告诉了你不少东西吧。”
难道看出来了?夏油杰眉头紧锁,眼睛看向别的地方,他默默将杯子伸到瓶口,酒斟满后爽快地饮入,“没有。我也不后悔。”
比起这种微不足道的困扰,夏油杰最不甘心五年的计划就这样惨淡收场,可女儿和家人都在那人手上。而事到如今,挚友似乎还和她是一个阵营的。
“罢了,我们不聊这个。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知道我们应该同仇敌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