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舒适。
乐橙上了船，抬眼便看到严无霜。
严无霜看到她，轻轻颔首。
乐橙乖巧地叫了一声“师尊”，便在严无霜斜对面——两个人之间最远距离的位置，坐下来。
严无霜看她几眼，薄唇轻抿，静默在狭小的空间之中尴尬地流淌，静了片刻，严无霜没再说什么，抬手关闭了门，霎时，灵船微微晃动几下，便稳稳上升，飞向忘忧山。
乐橙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发呆。
她知道她最该恨的，是上一世的严无霜。
上一世的严无霜剥夺了她的一切，禁锢她的自由，甚至从未将她看做一个有尊严的个体，但偏偏她不开窍，又那么喜欢严无霜，喜欢到甘愿去做这个没有尊严的个体，只为跟随在严无霜身边，最后被利用，被伤害，也是她咎由自取。
她这一世扪心自问过很多次，还喜不喜欢严无霜，最后的答案都非常肯定。
不喜欢。
她恨不得啖其血肉。
可是当这一世的严无霜站在她面前，她的理智告诉她，这个严无霜，还什么都没有做。
所以，她也不能对严无霜做什么。
仇人站在眼前，却什么都不能做。
严无霜啊严无霜，你要是上一世的那个严无霜多好。
这样，我就能心安理得地让你偿还你欠下的一切。
“到了。”
清冷的声音在乐橙耳边响起，乐橙立即回神，刚准备拿起包袱下灵船，一眼却看到了窗外的景色。
雪青色长河浸满山野，空气中满是淡雅清新的香味，清风拂来，小小花瓣随风而起，绕着乐橙的手指，最后清风散去，正巧落在乐橙手掌。
桑粟。
乐橙最喜欢的花。除了红色之外，桑粟花的淡雪青色也让她着迷。
桑粟花，也是生命力最旺盛的一种花，到了季节，漫山遍野开满，像是天空的星辰染了色，落入凡间，生根，发芽，肆意生长，是难得一见的好景色。
传闻中找到重瓣桑粟，并许下愿望，就能心想事成，好运相伴。
很长一段时间，乐橙都对这个传闻深信不疑。
“下去看看？”耳边再次传来清冷的声音，但这道清冷声音却不似平常，隐隐带有一些小心试探的意思。
乐橙转头，满不在意地抖落手中花瓣，笑得弯了眼睛，满是少女的娇俏：“不了吧师尊，桑粟花每年都开，也没什么新鲜的，我们还是赶路要紧一些吧？”
严无霜的眼，紧紧锁住了落地的几片桑粟花瓣。
轻柔的花瓣几乎没什么重量，但落地一瞬间，却仿佛在他耳边爆出惊天巨响。
严无霜没有回答乐橙，径自下了灵船，孤身走入雪青色的花海。
乐橙“啧”了一声，别无他法，只好跟上严无霜，落后他半步，仰头，天真地问道：“师尊，忘忧山上没有桑粟花吗？”
严无霜薄唇微动：“没……不，有，现在有了。”
“哦……”
乐橙没什么兴趣，不说话了。
“你可知晓桑粟花的传闻？”
乐橙不想跟严无霜说话，她摇头。
“找到重瓣的桑粟花，在花下写上愿望，就会实现。”
乐橙捧哏似的：“哦……竟然还可以这样，可是把希望寄托给一朵小花，还不如自己动手去实现愿望。”
严无霜轻轻摇头：“有些事，身不由己，无法亲手去做，却又期盼它的发生，到了苦处，就只能寄托给这些虚无。”
严无霜在花树间走得很慢，似乎真的在寻找重瓣桑粟。
不知过了多久，乐橙累得走不动，她很想休息一下，却终于听到严无霜的声音：“找到了。”
在层层雪青色掩映之下，一朵开得大而饱满的重瓣桑粟羞怯地探头。
严无霜侧头看向乐橙：“可以在这里许下愿望。”
乐橙：“……”
我不想许愿的啊……
乐橙很想拒绝，但她看见严无霜竟真的掏出了纸和笔，渐渐无语。
严无霜，你很闲吗？
上一世我说想来这里许愿，你明明很不耐烦，这一世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自己重生引起的蝴蝶效应有这么大吗。
乐橙抿着唇，接过纸笔，刷刷刷地龙飞凤舞写了几个字，随后看也不看一眼，就匆匆挂在了重瓣桑粟花下。
吃好喝好修炼好，这才是她的终极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