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呈现给常溪的身份能力,与救人所需的修为灵力不足以相匹,若为此暴露身份,并不值当。
白玊上前一步试探少年鼻息,道:“何况他还未到死的时候,他死簿所载的时辰不在当下。”
常溪向前几步,指尖感受到那点短促的温热,而后看向白玊:“他人求我办事,都是要付钱的。”
“白玊身无长物,唯有拿月例抵债。”白玊目光真诚。
常溪竟扑哧一声笑出来:“没想到你这么心善,你不该进那黄泉冥府,该去那九重天做一大罗菩萨才是。”
“小姐现在是在取笑我?”白玊看着她笑得肆意,自己也不知不觉跟着笑起来。
“当然啊,我上次在魂场里就说要扣你半年月例,这次再一抵,你就可要做我朝锦阁里一辈子仆役了,而且还不用我付薪水,我上哪里找这样好的长工。”常溪笑着摇头道。
“所以小姐是同意救他了?”
多日的朝夕相随,白玊早已看清常溪的品性,知晓若他不开口,常溪也会出手救下那少年,他只是在给她一个台阶。
他发觉认识常溪不能靠眼睛去看,而是靠伸手去触,表面似春风暖煦,再里一层却是冷的,若寒冬冰霜。
大多数人往往因她假意之下的寒凉而退却,少有人走进最深处,等待寒冬里的热烈,他们不会知晓,常溪的内心深处有不曾燃尽的花火。
“救,我可不能白收你的月例。”常溪不假思索。
白玊知晓,也触到了花火绚烂。
少年睁眼时,见胡床边的两人奇装异服,吓得从床上滚下,手脚并用爬向房门。
“你出去了,可就真活不了命了。”白玊上前去,挡住那少年的去路。
常溪也上前,与白玊并立。
她面露不屑,对那少年道:“你可真行,我废好大功夫救你,醒来不先对你救命恩人磕个头,反倒自己去求死。”
少年听此话终于抬起头,紧盯眼前的两人,神色倔强,似是在无声抗议。
“你放心,我们不会杀你。”白玊语气温和。
常溪轻笑,戏谑道:“原来我救的是个哑巴,不会说话的白眼狼不是好小偷。”
白玊早领略过她的口舌功夫,眸中含笑。
少年思索了好一阵才听出常溪的嘲讽,愤懑道:“我不是哑巴!不是白眼狼!更不是小偷!”
“呦,会说话啦。”
常溪凑近,审视少年像幼狼一般的眸子:“既不是小偷,为何会以盗窃之名被兵士追杀。”
少年咬紧了嘴唇,内心挣扎了半晌,他本不用向两个陌生人自证清白,可他还是做了:
“我不是偷,我是要拿回我阿湘姐姐的东西,旁的就算你们把我打死,我也不会多说。”
常溪觉得这少年好笑:“谁要听了,再说你的命又不值钱,我打死你做什么。”
白玊在少年话中察觉到一丝不寻常,加问他:“阿湘,她是中原人?”
常溪立刻明白白玊此问的意图。
从少年的口气中不难得知,这位阿湘姐姐与他熟稔非常,但能在排异的喀日郡合乎情理地常驻,且接触到喀日贵族之外的中原人,大宸收复喀日十几年来也鲜有耳闻。
“关你什么事!”少年越窗而逃。
金属与石质的窗沿发出碰撞的轻响,还有金属与金属间短暂清脆的共鸣。
“是脚镣。他原是最劣等的奴隶。”常溪扶窗看着少年逃跑的方向,自言自语。
方才少年宽阔的裤脚遮住脚镣,令她并在意裤脚处的那圈凸起。
“大宸立国以来,不是早已下旨废除奴隶了吗。”白玊听到了她的低语。
常溪不置可否:
“喀日之法可不遵大宸。
我倒忘了,都说这圣境之上神山之下,便是街边一条狗,都能低看奴隶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