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眼前不由浮现今日午后在东市的场景,谢逐的妹妹明月公主闹着出宫,谢逐被缠得没法,便让崔玉带她出去。
明月公主娇蛮,出宫后驱马直奔东市去,造成东市拥堵。
崔玉趁乱离开一会儿,就遇到险些遭不测的宋莺莺。
美人受惊也是十分好看。
温香软玉满怀,触之白皙如玉皓腕,只是出了些意外而已。
思及此,崔玉被撞的胸膛那处微微发烫,竟好似有暖风拂过,枝叶轻摇而去。
他掌心紧握那串佛珠,却总觉着不能压抑。
默然片刻,才说道:“李复一直在寻讨好谢逐之法,河西周之事交给他正好。”
崔玉并不在意绮月的反应,此事本非她理,只是碰巧来,碰巧听。
只是绮月却在听后反问:“李复若是入太子眼,起复李氏,宋娘子会有机会离开李府吗?”
她想,李复豢养舞姬,本意就是想靠着女人裙带构建起复李氏的纽带。若是有个振兴家族的机会送到他面前,豢养舞姬得人脉的做法总归被人诟病,宋莺莺或许可以离开困住她的别院,另寻出路。
“若你是李复,豢养了倾城绝世的舞姬,会放过吗?功成名就之法近在眼前,绝代佳人也该相伴在右。更何况,一切都是虚谈,李复也未曾成人上人,他这样的人,走一步算三步,事不成,不会放走手中的筹码。”
“以绝色相许,会事半功倍得多。”
冰冷势利之语从崔玉口中流出,让绮月对宋莺莺的未来蒙上一层忧绪,真话就是锋锐又难听的。
“殿下可有解局之策?”
崔玉眼神平静,瞥了绮月一眼,似笑非笑:“你在问何解局之策?问李复,还是问宋莺莺?”
绮月被他一眼看地如芒在背,初夏时节,竟觉身在冰天雪地。
殿下虽说待人不苛刻,更多时候就像天上云,远远地,看上去很平和。
但主子就是主子,他可以温和,做属下的却不能逾矩。
方才那一眼,就是给她的警告。
她带着目的接近宋莺莺,却也是她,陷得深。
绮月跪下,低头认错:“属下有错,请殿下处罚。”
“于李复,福祸相依;于宋莺莺,是吉是凶,全在她念。”
她愿做攀附权贵之人,此局于李复无论祸福,于宋莺莺而言,都是吉;
她若不愿做富贵笼中鸟,无论走向如何,于她都是凶。
绮月也想通这一关节,垂丧着头不言。
崔玉转过身,眼中灯火明灭,面容隐于暗处,让人看不透神色。
华阳公主当年,容貌过盛,纵然身为一国公主,荣宠加身,依旧逃不过和亲他国,红颜薄命的下场。
崔国国君并不善待她,新鲜劲儿不过两年,在华阳公主生下他后,他的兄弟也接连出世。
与其说他是老谢王强硬要来谢国,不如说他是崔国弃子,一个无母的孤子,在崔国国君眼中,能止戈,已是极小的牺牲。
华阳尚落如此境地,宋莺莺,一介孤女舞姬,又能好到哪里?
宫墙红瓦不可见,高台起舞犹在前。
绮月下楼前,忍不住回首望了眼崔玉,背影孤清,让人无法生出其它心思。
崔玉似有所感,微微一动,却未转身,随清风飘来一句。
“你非李复,某亦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