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李复的心思
大周公入狱,周家人心惶惶,朝堂众人也觉风雨欲来,更是谨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错就遭灭顶之灾。
恐慌情绪仿佛一夕之间席卷长安,行人匆匆,路过贴着封条的府邸时行得更快。
有官职的人家更是非必要不外出,就怕遭殃。
这一切宋莺莺已从罗浮那处听闻。
说来也怪,她前世与罗浮交际甚少,这一世却不知为何,罗浮三天两头就往她屋里来。
“三日前,大周公家的小七郎君将一对婆媳丢出长安城外,有不少人去围观,都听见周七郎霸道之言。今日在城外竟发现那婆婆的尸.首,溺毙在河中。有人议论是大周氏所为,可总归是碍于周家的权势,不敢置喙。”
罗浮手执香箸,从香盒中取出一颗香丸,焚香静气。
古朴的透雕蟠龙柱博山炉上悠悠升起薄烟,香气氤氲馥郁,映衬罗浮神色越发淡薄。
宋莺莺盖上香盒,罗浮方才所说之事在前世也发生过,却有所出入。
大周公因族人所犯锒铛入狱,周和赶走闹事的婆媳,没过几日,那对婆媳就被人发现死在城外山脚,身上有被野兽撕咬的痕迹。
这一世,竟是溺毙么?
她假意惊慌,低呼道:“难道是周七郎君所为?长安一向太平,怎发生如此骇人之事?”
罗浮瞥了瞥屋外,虽无人但压低声音道:“何人所为尚未水落,那对婆媳却十分蹊跷,一同被赶出,怎婆婆死了,可儿媳不知所踪。听闻京兆尹也出城查探,尚无所获。”
“长安城是太平,可谁让那对婆媳出城了呢。幸好咱们姐妹在别院。”罗浮见宋莺莺愣神,以为她被吓到,缓声安慰。
“可咱们,不可能永远都被别院庇佑。”
宋莺莺十分清楚,别院的舞姬都是棋子,棋子一旦脱离掌控,别院就是地狱阎罗殿。
罗浮闻言瞳孔微缩,讶异于宋莺莺的清醒,又迅速恢复温柔的模样,道:“莺莺何必自寻烦扰?公子对你向来是最好,何愁不得庇佑?”
她凝视着对面的宋莺莺,容颜姣好,仪态独秀,心里酸涩更重,阴暗更深,面上却愈发沉静柔和。
留意到出现在屋门口的拂云,从席上恭敬站起,垂首而立。
宋莺莺察觉罗浮的动静才发现屋前站着一人。
“公子传唤,请宋娘子一往。”
拂云还是那幅公事公办的语气。
李复的书房向来是别院禁地,可这已经是宋莺莺重生后不知第几次踏入此地。
除了重生第一日,她莽撞前来,为东宫之事争取时机。
近些日子,都是李复遣人主动传唤。
头回她尚且惴惴,不知李复所欲为何;后面也就泰然处之,总归她最近没有出格,既没有去搅乱他的宴局,也未曾与那几个不对头的舞姬扯皮。
宋莺莺踏进书房,李复跪坐席上,案上摆着书简。
她照常安静地在中央的案几旁跪坐,暗暗松了背脊,看了眼案几上散发香气的精致糕点,移开视线。
“今日糕点未加糖,可以尝尝。”李复放下书简,淡然又带着侵占的视线在宋莺莺坐下就黏在她身上。
宋莺莺刚放松下的脊背又陡然僵硬,低声应了一句,挑了块小巧的糕点慢慢品尝。
时辰不知觉过去,李复再抬头时已日薄西山。
宋莺莺仍跪坐在案几前,头如捣蒜,梦中会周公。
她打扮得素净,发髻上并未多妆饰,却也难掩姿色过人。
睡着的她比清醒的她少了丝设防,更让人想要亲近。
李复俯身,一手搭在她肩上,一手发力,将她抱了起来,轻飘飘的,一看案几上,只动了一块糕点。
宋莺莺只觉踩空,一下子惊醒,入目是李复近在咫尺的面容,而她,被他抱在怀中。
她瞳孔微张,一时之间不知所措,直到李复将她置于书房里侧的小榻上。
刚一落下,她就要起身:“莺莺一时困怠,公子——”
“莺莺。”
李复一手按在她手腕上,止住她动作,温和的声音在她耳侧响起,离得极近,她能感受到李复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耳垂上。
更是感受到李复另一只手抚上她的发髻,一下一下地顺着微乱的青丝。
宋莺莺身子陡然一僵,不知如何动作。
“那支步摇,不喜欢么?”
“从未见你妆戴。”
李复能察觉怀中之人的僵硬不适,但不舍分开,他盯着眼前的耳垂,白皙小巧,珍珠坠轻微晃动,仿佛在他心尖泛波涟漪。
“公子所赠,过于贵重,故不敢妆饰。”
她微微后退,离他半臂,才减轻压抑,默默要收回被触碰的手,道:“您说过,莫要出尖冒头。”
那是宋莺莺刚才别院三个月,性格孤僻古怪却舞艺出众,遭了人陷害,闹到了他这边。他当时苦于家族振兴之策,虽对这个美貌还是自己亲手带回的女子有些怜惜,替她出头。
但也让拂云暗中警诫她谨小慎微些,莫要惹是生非。
没想到她记到现在,还拿此话堵他。
果真是记仇的小女子。
李复侧过脸,唇角扬了扬道:“此后不用了,莺莺值得最好的。我......我近日得了殿下器重,起复已提上日程。莺莺可愿与我一同?”
宋莺莺看着眼前,李复目光深邃,眼底似有星辰闪烁,好像她真是他心中所爱,梦中所想。
前世她一直在等一个承诺,最后只等来一杯毒酒。
今时今日,他的承诺,她执着了一生的东西,仿佛都不重要了。
宋莺莺并不全然明了李复突剖心意的缘由,从他只言片语推测或许是已经搭上谢逐这棵大树。
倒与前世通过送她入宫才得谢逐青眼有些出入。
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假意欢喜,骗过情意正浓的李复。
从他口中得知,谢逐将大周氏的案子交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