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狐狸精与昏君
谢逐手心似乎能感知到浅淡的气息,夹杂着馥郁香气。
他有些意外,甚至是惊喜。
向李复讨要宋莺莺时,他是抱着倾城美貌合该为他所有的心思的。
可此时,他却庆幸自己没有被谢明月那番话劝退,仍是让宋莺莺入了宫,即便未曾正大光明迎入东宫。
谢逐不由失笑,语气里难得带了几丝纵容,贴在她耳边道:“莺莺胆子可真大啊……不怕这话传出去?太子妃可并非真是个好相与的。”
宋莺莺默默翻了个白眼,内心稳如老狗,丝毫不怯。
只愈发娇柔说道:“殿下会帮莺莺的,不是么?”
前世太子妃暗中给她使了不少绊子,都是被谢逐一一清除。
照说,谢逐待她是很好的,至少在外人看来,她就是惑君媚主的狐狸精,谢逐就是耽于美色的昏君。
除了崔玉那件事。
*
崔玉回到府宅时,天已经完全暗沉下来。
质子府人丁稀少,原先襄王和谢逐都指派了不少人来,说府内冷清,需添些人气,都被崔玉以喜静为由拒绝了。
府里只有一个管家和十来个仆从,均是原先侍候过华阳公主的家仆。
洪管家见崔玉回了府,问他是否用过饭,得知刚从宫中回来就安排厨房准备晚膳。
崔玉对这位侍奉过母亲的管家很是敬重,伸手拦住忙前忙后的他,说道:“洪伯,莫操劳了,我没甚胃口。”
洪伯佝偻着身子,精神却极好,他摆摆手,心里对前主子的唯一的儿子十分关怀,又小跑着往厨房去安排人准备些易消化的汤食。
崔玉拦不住他,只无奈地看着他忙来忙去的身影,转身往摘星楼去。
一灯如豆,明暗摇晃。
无名踏上摘星楼,崔玉正盘坐在书架前的蒲团上,腿边两盏烛火闪动,手上卷了一本书,再细看书衣,是《鬼谷子》。
“殿下,崔国那边怕是要乱。大王子和五王子在朝中斗地不可开交,国君那边反而不闻不问。”
崔玉的视线仍停留在那一页上。
欲多则心散,心散则志衰。[1]
“殿下?”无名久久得不到回应,疑惑地看过去。
只见崔玉的神色愈发深沉,修长的手指斜斜地压在书页上。
“大王子的外家是兵马元帅,五王子又是继后所出。一个占了长子的名头,又有强势的外家作保;一个占了嫡出的身份,生母又是国君的新宠。还有段时间斗呢。”
欲壑难填,人心涣散。
且看他们两败俱伤。
崔玉轻叩两下扉页,合上书册,望向摘星楼外万里无星的夜幕。
盛夏已过,接着便是秋到万物杀。
他又想起今日见到宋莺莺的场景,心下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崔玉自己都难以说清这种感觉,这是一种极少数的情绪。
第一次遇见宋莺莺时,是在街边酒楼。
他借着谢无边的名义出府,暗中从宴席上溜走,却不想沾惹上了一个市井混混,为其纠缠不休。
唯恐身份暴露,他想以银钱平息这场纠纷,就不得法。
就在这时,她帮他解了围,捡了他的佩玉,还说了一些令他云里雾里的提醒之言。
分明是第一次见,但她好似对他了解不少。
第二次见面,他已知晓宋莺莺是李氏豢养的舞姬,也是李氏潜心教导的暗探。他旁观看戏,却不想宋莺莺进错了屋,在她唤出周缨的名讳时,崔玉十分清楚那时他的心好似被堵了一样。
每次与她有交集,他总会莫名为她所吸引。
每次她瞧着自己的眼神,仿佛他的心机、他的谋算都毫无遁形;而自己却如雾里看花般总是看不透她。
崔玉抚过阖上的书衣,无名不知何时已经离去,摘星楼内外静谧无声,如死一般沉寂。
人皆有欲。
所欲不同,或权势、或地位、或真相、亦或是人。
地位权势,于他不过是附属,他一开始只想韬光养晦,为求真相,为复母仇;而今,他要那权势地位,就当报答还玉之恩罢。
*
梅香是明月殿一个小宫女,负责俸例和尚宫局物品领取,是以在外头和各宫走动频繁,知晓的八卦佚事甚是不少,渐渐好上搜取小道八卦。
近些日来,宫中八卦甚多。
其一是崔国质子殿下入仕,领了国子博士的职,又兼了崇文馆教习,常于宫内走动。
不得不说,崔殿下之言貌,清萧肃举,可谓积石有玉,列松如翠。
虽说都城的世家女郎们并不将崔殿下列为郎婿人选,可她们这些宫女自是乐得见美男流连。
其二么,便是那位住进教乐司扶摇院的宋娘子了。
据说这位宋娘子极得太子殿下的欢心,尚未入宫前殿下听她想进教乐司,就为她亲选了院落,亲提了院匾,让贴身的赵公公亲自到宫门口迎接。
入宫后觐见后,流水般的赏赐送入扶摇院。
接着连着四日晌午,宋娘子就被宣入承恩殿,每每黄昏才回扶摇院。
今日已到晌午,宋莺莺却没去承恩殿,无甚特别的缘由。
她看向盘坐在窗边小炕上悠然自得的谢明月,想着她方才提的事,不确信地反问:“公主认真的?”
谢明月手边还搁着话本,美目一横,对宋莺莺的质疑恼怒道:“本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不是号称长安第一舞姬吗,想必舞艺超群。既如今你在教乐司,本宫最近啊,对舞艺倒是颇有兴趣。”
“那些个寻常人本宫瞧不上。既要学,就要跟最好的师傅学!”
“连皇兄都被你的舞艺折服,这教乐司除了你,没人能教本宫。你可还有异议?”
果然是嚣张的明月公主。
宋莺莺此时不复在谢逐?前百媚千娇的模样,神情自若地立在中央,笑道:“担不起公主师傅之名。倒不是异议,只是舞艺一道多是童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