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再次得到江以的消息是在一周后。
老陆发给他一段模糊视频,视频里的江以潦草扎起黑发,戴着黑色口罩,手里提着桶水和泡面,浑身上下透出一个大大的“颓”字。
地点是南城快要被推到重建的某老小区里的一家小超市。
小超市里的监控是好多年前安装的,摄像头清晰度很低,只能勉强能辩出人脸。
但对司寇而言,这段迷糊视频就是救命稻草,“陈齐,订最快飞南城的机票,还有,把午饭拿来。”
这段时间司寇几乎吃不下东西,后来是江以的爸爸妈妈轮番过来劝他,亲手给他准备饭菜,他不想让二老担心,才勉强自己多吃几口菜,喝几口汤。
今天是他第一次主动说要吃东西。
陈齐差点以为自己幻听,顿时激动得说话都打起磕巴:“好、好,我、我这就去!”
说着从病床前站起,一边拿着手机打电话让董秘书订机票一边走到餐桌前拿午饭,但这会儿已经五六点了,午饭早就凉透,只有放在保温桶里那盅江叔叔送来的鱼汤这会儿还热着。
陈齐挂掉电话,端着鱼汤来到病床前:“哥,你先喝点鱼汤,我这就去给你买晚饭。”
司寇没再说话,但他撑着身体坐起、舀着一勺鱼汤往嘴里送的动作已经告诉陈齐答案。
陈齐面露喜色,走出病房后,先给在医院外守着的谭叔打了个电话,等谭叔来到病房后他才出去给司寇买晚饭。
这会儿司寇已经喝完小半碗鱼汤,看见谭叔小心谨慎地推门进来,苍白的唇淡淡扯起一抹弧度,虚弱道:“谭叔,我有她的消息了。”
谭叔闻言笑了笑,想说这是好事,可嘴巴张了张却没说出来,他如今也不知道这俩孩子重逢是好还是坏了。
最近一班飞南城的机票是晚上十点二十,司寇八点不到就来到机场等待。
凌晨,飞机落地南城。
*
天气预报说,南城今天有雨。
江以坐在狭小窗边,仰头望着天空一动不动的等了一整日。
可是天气预报不准,一直到夜里十二点,天边都没落下半点雨丝。
江以累了,仿佛忽然没电地手机噗通一声倒地,后背贴着冰凉地板,眼睛望着天花板怔怔出神。
睡不着,也没胃口,甚至动都不想动,只想就这么颓然的躺着,躺到天荒地老,躺到万物毁灭。
不过,如果再不往肚子里塞点东西,江以觉得她只能等到自己香消玉殒。
难过归难过,痛苦归痛苦,但她还没想死。
既然不想死,那就得爬起来继续活着。
江以长长呼气吸气再呼气,然后才扶着床角站起来,走去饮水机旁先给自己灌了杯水。
厨房里还有泡面,在司寇对她的好感度达到「-99」之前,她只能这样躲躲藏藏扣扣索索的活着。
可是江以也觉得奇怪,按理说她伤司寇这么狠,他对她的负好感度应该会比9年前那次更差,但是为什么飙升到「-97」之后就再也不升了?
江以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系统却忽然发出提醒:“以以!不好了不好了!本统刚刚检测到目标人物突然出现在距离你一百米之内的位置!”
什么?江以原本没什么生机的眼睛瞬间戒备起来,她噌的一下放下水杯,飞快跑到窗前去看。
这是一家已经确定要拆迁的老小区,原来的小区住户本来早就已经搬走了,但因为拆迁款迟迟没有到位,所以有些人又搬了回来,而有些人已经在外面租好了房子,就把这套老小区的房子便宜租出去,能挣一点是一点。
江以住在三楼,卧室窗户不大,但正好能看见单元门外的那条路。
路边拐角处,身高腿长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正在一点一点靠近这里。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江以自认已经很谨慎了,她离开燕城是搭的顺风车,没乘坐过任何公共交通工具,回到南城之后更是基本只靠双腿走路,更是尽可能的躲避摄像头,这么多天除了出门迈过两次饮用水和泡面之外更是连门都没出过。
可是系统给不了江以答案,只是催促:“以以!本统建议你在目标人物找来之前尽快逃离此地!”
江以听见电子音咬牙闭了闭眼,这种废话破统不说她也知道!她已经骗了司寇两次,这次如果被抓住,到时候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司寇都不会信她第三次!
深深吸口气,江以没时间多想,连钥匙都没拿就跑出了门。
跑到单元楼下时,江以在单元门门口悄悄往外看了一眼,司寇和她之间的距离大概只剩三四十米,现在跑出去恐怕没一会儿就会被他抓住。
她想了想,走去地下室。
几乎是刚刚藏好,外面就传来司寇他们断断续续的谈话声。
“哥……以以姐真的会住在这里吗?”
陈齐抬头看着这栋比当初寇哥租的房子都破旧的老小区,心情莫名很复杂。
他承认,因为以以姐抛弃寇哥,这几天他在心里埋怨过以以姐,可是现在看见以以姐为了不让寇哥找到竟然住在这样的危房,他心里又很不是滋味。
不管怎么样,以以姐不该过这样的生活。
她不该受这样的苦……
老陆:“我问过超市老板,最近这个月新搬来小区的女生只有她一个,就住在这栋楼二单元。”
整个单元里住的人也不多,只有三户,一户住在顶层,是带着孩子来南城打工的夫妻,还有一户是对年轻情侣,租的一楼改装车库。
江以住在三楼。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住在303还是304,但没差,总归另一户也没有人。
司寇听着两人说话,凤眸中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目光上下平移打量一眼楼梯,然后才抬脚静静走上楼梯。
陈齐和老陆见状也不再说话,默默跟在他身后上了楼。
江以憋着呼吸听他们的动静,直到三楼响起敲门声,她才垫着脚尖从地下室走出来。
她的脚步声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