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他才感受到一阵烧灼般的疼痛,强烈得让他忍不住眩晕。哈利在被雨水浇湿的飞天扫帚上滑向一侧,一条腿的膝盖勾住扫把,右手毫无知觉地悬荡在身体旁边。他头晕脑胀地再次倒挂在扫帚上,迟钝地看着前方,缓缓眨了眨眼睛。
视线里的一切好像都被放慢了,他看见游走球再次朝着自己袭来,目标方向正是瞄准了他的脸。四面八方都有自己的队友正在大叫着什么朝自己飞过来,甚至还有脸色铁青的霍琦夫人。
但是他终于脱力了。
在朦胧的雨帘中,哈利从扫帚上滑了下来,他徒劳地把另一只没受伤的手臂向上伸,试图在那个要砸烂自己头颅的游走球过来之前护住脑袋。
这时他后知后觉地听见下面的人群中再次传出一片惊呼,紧接着,他的那只手臂被粗暴地攥住了。抓着他的人蛮横地向上空飞旋,然后像一支利箭一样在积雨云和风旋中穿行。
哈利的眼镜早就不知被甩到哪里去了,他只能从模糊的视线中分辨那个跟在他们屁股后边的游走球应当已经被绕晕了。他只能感受到自己又在俯冲,疼痛占据了他太多的意识,只能硬撑着不让自己昏迷在半空。
直到砰的一声,水花四溅,哈利和抓着他的德拉科·马尔福一起狼狈地摔在泥泞里,从扫帚上滚落下来。哈利血肉模糊的手臂以一种十分可怕的角度支着,马尔福咬牙切齿地把哈利从自己身边推开,让他的脑袋杵在泥水坑里。
哈利来不及抗议,周遭许多的队员都纷纷围了上来,有斯莱特林的也有格兰芬多的,他们混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手忙脚乱地都想确认自家找球手的安全。
“霹雳爆炸——!”霍琦夫人在他们身后高声叫道。
他们赶紧看过去,霍琦夫人鹰隼般的眼睛冷静地望着半空,手中的魔杖坚定的指向那个失控的游走球。随着那声咒语,一场兵荒马乱的魁地奇赛真终于凶被炸成了粉碎。
哈利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这时候他的耳朵已经传来了嗡嗡的轰鸣,旁边的人说话声和叫喊声就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他晕头转向地环视身边,看见斯莱特林的学生们眉头紧锁地把马尔福扶到一边,看见格兰芬多的学生们纷纷涌上来,看见后面有一排闪闪发亮的牙齿正向自己逼近。
“哦,不,不要,不要是你……”哈利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些含糊的单词,想表达自己抗拒的本意,他远远地看见一个白色胡须的身影已经走过来了,“邓,邓布利多教授……”
“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伤得昏了头了!”洛哈特大声地对那些焦虑地聚在周围的格兰芬多的学生们宣布道,“不必担心,哈利!我正要给你治胳膊呢。”
“不,等一等……”哈利想坐起来抗议,可是他的胳膊疼得太厉害了。这事他绝望地听见旁边传来熟悉的咔嚓声,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
他想对科林吼叫,他想拒绝洛哈特,他想去医疗翼治伤,他想把游走球的异常报告给邓布利多……可惜他什么也没有做到,就眼前一黑向后倒了下去。
一切在哈利的眼里就像是慢动作进行的特效镜头——他从达力的电影杂志上见过这个词——透过周围人密密麻麻的许多条腿之间,邓布利多正大步流星地朝他走来。
但是为时已晚,洛哈特武断地卷起了哈利的袖子,胡乱地用一袖口擦了擦哈利胳膊上的血迹之后,拔出了他那根花里胡哨的魔杖。他旋转着华丽的杖花,然后对准了那只胳膊。
哈利终于昏迷过去了。
当普拉瑞斯终于睁开眼睛,看清医疗翼的天花板的时候,她自己都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普拉瑞斯认出这是医疗翼的病房还是靠着窗帘外透过来的一缕月光,四下里漆黑得明显已经是深夜了。
“嘶……”普拉瑞斯刚想动就下意识地抽了口凉气,她的浑身上下疲乏极了,额角还一抽一抽地传来疼痛。
“我这是……怎么了……”普拉瑞斯茫然地眨眨眼睛,自言自语道。在她的最后一个意识里好像是发现了一颗异常的游走球,然后——
“多比对不起布莱克小姐!多比真该死!”一把尖锐刺耳的叫声炸雷似地从她耳边响起来,吓得普拉瑞斯一个激灵差点从病床上滚下来。
普拉瑞斯没摸到自己的魔杖,只得攥紧了她身前的被角,紧盯着面前那只家养小精灵网球一样大的眼睛。
“你——多比——”普拉瑞斯皱着眉头分辨,“你什么意思?”
家养小精灵不搭理她,自顾自地痛哭流涕着,用力地拿自己的脑袋砸床脚,大叫了不知道多少句“对不起”之后,啪地一声消失了。
普拉瑞斯被弄得一头雾水,正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时候,她似乎听见了墙壁另一侧,其他病房里也响起了这样一声爆响。
“走开——!多比?”
她听见了,是哈利·波特的声音这样叫道。
普拉瑞斯悄悄地下床,穿着羊毛袜子的脚踩在地板上,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她在床头摸到了自己的魔杖,揣在怀里之后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悄悄推开了一道门缝。
门外是医疗翼的公共病房,病床和病床之间有白色的帐幔分隔。在其中一张病床上,正坐着一个头发蓬乱的黑发男孩,他正怒不可遏地和那个刚刚从自己房间离开的家养小精灵对质。
她看着这一切,却不料听见墙壁另一侧传来更可怕的丝丝声音。普拉瑞斯神色一凛,也顾不得哈利为什么会和马尔福家的小精灵对话了,赶紧转身朝着病房里的壁炉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