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羽的歌曲,掀起了一个大高潮。等到校合唱队列队登场准备唱校歌的时候,各班学生不约而同地把手机都赶紧收了起来,免得被他们的班主任钓鱼执法。这还用得着钓吗?子羽唱的时候,你们早上钩了。只不过法不责众,估计最后这场手机灯火晚会的后续追查,也会不了了之的。
等到唱校歌时,学校领导席上的校长们都站立了起来。作为龙外大的附属子弟学校,大学方面为表示对于基础教育和大学教工子女教育的重视,派出了两位副校长参加了我们附初这次的艺术节闭幕式。因此这次文艺汇演,全校上下可以说从许校长到每位小老师,都充分动员起来了。为此,学校还专门为每位老师们配发了印有龙外大LOGO的西装校服,而且还规定当日必须得穿。
唱完校歌,终于等到了我们登场。
当我们身着古装汉服登场时,“七仙女!七仙女!七仙女!…”全场都欢呼起来。
《尚书正义》注:“冕服华章曰华,大国曰夏。”帽子、衣服的华美叫作华,人口众多的国家称为夏。《春秋左传正义》有云:“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章服之美,谓之华。”民族的,才是世界的。
我们这次七人最后登台的汉服,是夏妈特意请姑苏绣娘手工缝制后送给我们姐妹们的,每一款款式、装饰都各有不同,但整体看去正好是一个系列,配合得天衣无缝。每件衣服都有她独特的名字,分别是红衣天寿、皂衣天阳、黄衣天荣、绿衣天昌、青衣天显、素衣天庆,紫衣天羽。
梁晓燕是我们七人中年龄最大的,也是个头最高的,她穿的当然是红衣天寿,而我忝陪末位,身着紫衣天羽。
“嘲笑谁恃美扬威,没了心如何相配,盘铃声清脆,帷幕间灯火幽微。我和你,最天生一对。”随着音律,姐妹们如同在轻雾细雨中徐徐绽放七朵的花蕾,被一缕春风拂动,丝丝方展的花瓣儿轻轻摇曳。
“你褴褛我彩绘,并肩行过山与水,你憔悴,我替你明媚。”臻首青丝墨染,手中彩扇轻舒,莲步微动过处,寒露中朝阳初现,霞光生烟;宽袍揽云,玉袖生风,犹如一片片翻飞的繁花,柔和典雅,娇艳动人。
“是你吻开笔墨,染我眼角珠泪,演离合相遇悲喜为谁,他们迂回误会,我却只由你支配”身边姐妹们漂移旋转似游龙绘凤,若流水行云,众星拱月之下,我缓缓行来,却仿佛只是失去魂魄的盛装傀儡,极致美艳到虚幻得不真实。
“你一牵我舞如飞,你一引我懂进退,苦乐都跟随,举手投足不违背。”在六位姐妹的牵引下,我的舞步恰若人偶,瑰丽邪魅,将受伤脚趾的不足之处化于无形。
我的舞步,以及凝脂柔腕上那飘扬飞逸的水袖,跟着环绕的六人舞姿顺势变化,举手投足正如为丝线所牵连指引。
根据叶姐给出的新编排,姐妹们向我汇拢过来后,晓燕姐一使劲,便在其他人的共同帮助下,将我托举起来。这时之前仿若木讷人偶身姿的自己,顿时犹如活灵附体的乐伎,翻身而起,朝着舞台下的观众们悠悠下拜,接着再妩媚端然对大家作了个揖。当扬起尚含着泪的脸笑了笑的时候,却不料,那泫然欲泣的笑颜正好被场控给投放在舞台大屏上。
“假如你舍一滴泪,假如老去我能陪,烟波里成灰,也去得完美。”表演的最后,晓燕姐再一发力,大家早有默契地迅速把我放下来。从舞台下朝上望过来的话,那披着绮丽舞袖歌衫下坠的身段,恰恰犹如最后咔嚓一声碎入炭灰的乐伎。
犹记得曾读过的《牵丝戏》故事文言版里的内容:“曲终,翁抱持木偶,稍作欢容,俄顷恨怒,曰:平生落魄,皆傀儡误之,天寒,冬衣难置,一贫至此,不如焚。遂忿然投偶入火。”更被扩写的文言意译给触动到了:“一辈子啊,一辈子就干了这么一件事儿,活成这么个怂样,就这么糟践了自个儿这一辈子。”每每读到这,想到自身曾是被人尊称为省重点里的学神,也在校园里风光过一时,却最终成了连妻子都嫌弃我太穷的教书匠,就不由心中暗自垂泪。而今有了二度人生,处心积虑地不惜装作自己儿子的同学,帮助他提升学习成绩、督促他锻炼,就是想弥补之前不能有效辅导他学习的遗憾,也是对自己之前未能好好相待于陟仪的一种赎罪。
最开始,由于妻子的种种反常举动,比如她那时就有考虑过让老板闵贺帮孩子取名字等等诸如此类行为,自己不由得疑心生暗鬼对陟仪的教育问题也不很上心,虽然说等到陟仪上了小学逐渐长开越来越像自己后,我对他的态度就好转好多了,但之前留给他幼小心灵的创伤,也是自己心中永远的痛。而现在,望子成龙、盼女为凤,作为孩子的父亲,我是多么希望儿子他能有更好的发展,将来过上比自己更好的生活呀。
我一边在胡思乱想,一边就完成了最后的舞蹈动作。
随着乐曲和表演的霎时同步终止,暴雨雷鸣般的掌声立即席卷了整个附初的操场。这一届的校文艺汇演,也顺利在最高潮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