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真心换真心,常理如此。 不管是年纪略长的洗砚如松云清,还是小一些的明炎,以及双胞胎与幼蕖,都把少清山当作自己的家一般,对师父凌砄满心孺慕亲近,同门之间也极亲密友爱。 以这几个弟子的心性,就特别不能理解,受了师父那样的大恩,受了少清山三年的水土涵养,冷玥冷璧偏能够说弃就弃? 至今,冷玥与冷璧住过的玎鸣阁仍然空在那里没有人入住,明炎前头,仍然空着两个排名。 弟子们明显不喜这两姐弟,至于凌砄,虽然从来未表示过对此事的喜恶,但平时几乎从不提起他们,更从不说“你们若是也努力了,也能去上清山”之类的话。 弟子们私下里猜想,师父固然从来是仁厚君子,但见冷玥这样见了利益就迅速择优而行的,也会有些寒心吧。 守玄可是给新来的幼蕖唠叨了几次。 他告诉幼蕖,确实上清山宗门有到各分脉挑选弟子的惯例,向来都是需要两厢情愿的事,对各分脉并无强求。 当时宗门来人,明明挑中了五名弟子,冷氏姐弟、明炎、双胞胎都在列。凌砄虽有些不舍,但也说了任弟子自便。 明炎和双胞胎都不想去,哪怕是宗门来的那位师叔拿出了几样上好的法器,又把宗门秘境吹得天花乱坠,珍药奇宝仿佛遍地可拾一般,他们就是死活要留在少清山。 明炎硬邦邦地只扔出两字儿:“不去!” 知素很礼貌地谢过了上清山的好意,可也很坚决地表示: “弟子记事起即在少清山,实离不开少清山水土。更且小子兄弟委实愚钝,唯恩师不弃,耐心教导,现下也不过才能学些粗浅法术。日后如有机会,当随师父一道去领略宗门高深法门。” 至于守玄,干脆抱着师父都急哭了出来,直喊:“师父为什么不要小八了!” 哭得止不住,直擦了凌砄一衣襟的眼泪鼻涕,弄得上清山来的两位师叔尴尬不已,感觉自己简直就像要活生生硬拆散人家一家亲骨肉的恶霸。 而冷氏姐弟,人家才来山上,他们就殷勤地跟前侍后,人家才一开口露了点口风,他们就急不可耐地表示对宗门的艳羡仰慕之意了,并表示:上清山才是修炼圣地,若有机会附尾,何其荣幸! 凌砄并未为难,嘱托了一番又收罗了些灵石法宝之类予冷氏姐弟,俩人便毫不留恋地随飞舟去了上清山。 听说到了上清山,没过两个月,姐弟俩很快就另拜了师父,却未知会凌砄一声。 少清山几位弟子都很是不忿:师父也没拦着你们投奔好前程,可是,另投师父,纵然是情有可原,你也得跟少清山打个招呼啊?常规应有的礼貌性的告知都省了,直接就换了师父! 上清山对师徒名分上面其实倒不拘泥死板。 往昔各支分脉去宗门的,拜入各个峰头之后,可以挂名在各峰,只学技艺却不拜新师,这样原先在分脉的师徒名分并不改变,这多是原先师徒之义深厚又看重名分,宗门对此也不勉强。 不管在谁的名下,反正同是上清山一脉,同气连枝,改不改名分又有何区别? 当然也可以另拜师父,但是依照常情,都需要得到原先分脉师父的允许,才可以重新拜师。而且,重新拜师之后,并不是说就废了原先的师徒名分情义。 旧师本有教养之恩,若体谅徒弟如今拜师学艺之需而松口放人,这般通情达理,徒弟也应知恩图报才是。 那些重新拜师的弟子,多数人在宗门与分脉旧日师长间仍保持往来,平素里问候随礼不断,至少大面上礼节上是不会欠缺的。 如此,分脉才乐意持续向宗门输送弟子。 只是,宗门上层哪会注意到这些人情小事?并无硬性规定弟子重新拜师后要如何如何。便是冷氏姐弟新拜的师父,也不会多想到还要特意教导弟子勿忘分脉旧师。 如何处理,大多是弟子依据情分与本心,个人行为而已。 知礼的毕竟是多数,若多年来,分脉旧师与宗门弟子之间大多都一团和气,你来我往,皆大欢喜。 似冷氏姐弟这般行径,自然令人心寒。 枉他们走后那一个多月里,师父和大家还一直记挂着,说了几次不知老四老五在上清山是否习惯? 特别是明炎,他与冷璧一同上山,一样都有火灵根,平时切磋交流最多,玩得最好。 即使冷氏姐弟爽快跟去了上清山,明炎也只是一时郁闷,但是想想人各有志,也未多生气。 冷璧去了上清山,明炎时常惦念,还磨着师父发了两次问平安的传音信简给冷璧。 冷氏姐弟刚刚离去的第二个月,大师兄就从青空石脉里收取到一些上品的青空玉续。 青空玉续产出并不定时,那次难得品质又上佳,二师兄如松取了些去炼器制傀儡,其余弟子按平常习惯自由取用。 师父难得地怕大家尽数取光,特意交代大师兄:“洗砚,把这次的青空玉续另留两份,放在玎鸣阁。” 结果人家连师父都不声不响地换了,消息传过来时,师父可是沉默了好一会呢! 明炎摸摸没有回音的传音竹简,把准备发出的第三根潮音简默默清空。 凌砄没有对此评论过什么,但是再没提过这两个弟子在上清山如何如何。 姐弟俩住的玎鸣阁也依旧空置,但自那以后,凌砄再没有吩咐放新的玉瓶进去。 那两只放青空玉续的玉瓶,也一直留在玎鸣阁书房的桌子上,已经蒙上了厚厚的灰尘了罢。 冷玥与冷璧一去几年都没有消息,于旧日师父,于当时同门,从此不闻不问,竟然没有一声问候,更别说礼节往来了。 只有少清山人偶尔问起前来送份例的上清山弟子,听说姐弟俩都已筑基,现为内门弟子,颇得重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