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唐云与苏怡然,幼蕖摸出一枚紫色竹简,上面熟悉的纹路一笔一笔都是二哥亲手刻上去的。她摩挲许久,想着二哥三哥,此时应该也是在念着小九儿罢。 可惜,这竹简只能山内用,二哥的远途传讯竹简才研制了一半,原本还说等绿柳浦回来后一鼓作气炼制完毕的,现在,空有一肚子话想跟二哥三哥说,却没法倾吐。 来上清山上,种种件件,不习惯已经渐渐适应,心却始终无法像在少清山那样轻松恬静。比如,唐云与苏怡然待她这般好,她心里是感激欢喜,可是,在少清山,师父姑姑与哥哥们对她好,她坦然安心,因为,那是一家人的必然。 默默揣回竹简,一仰头,服下一大口金腰蜂的灵蜜,开始了当天的打坐调气。她各个关窍处的灵气生来便格外顺畅,有好也有不好,师父说,太过滑溜了便容易失之浮浅,所以,进阶虽简单,凝实厚重却难,要耐下性子反复沉淀打磨。 所谓天生万物有其利便有其弊,得之勿喜,失之勿悲。 接下来几天,田雨因再拿了食材来,幼蕖便不再次次配合,只说自己前番松快多了,近日要用功些,三四次里只帮她做了一次。田雨因被拒了几回,也不恼,颇为理解地笑笑也就过了,偶尔碰面,不过是口头上问问料理的一些小技巧。 人家有问,不过是顺口的功夫,幼蕖也不便置之不理,就田雨因所问简单答了些,两下里倒也相安无事,不起波澜。 不过幼蕖思忖着郑媛家底薄,连日苦修恐身体有些吃不消,便送了些灵蜜花露灵果予肖翼然,肖翼然抿嘴儿笑笑,也知道幼蕖借她之手转给郑媛的意思,回头便交给了郑媛,只说是幼蕖所赠,两人都有份,自己的已是用过了。郑媛便也不好拒绝,默默收了,心里记下。 转眼又是一旬过去,这日,马头峰主事郝瑗集合了众人。 “召大家前来,是告知一声,明日新入弟子俱往停云台,宗门将从尔等之中选拔各峰弟子。” 果然! 这是正面的官方消息了。虽然前面传言纷纷,大家也早就开始准备,但是郝瑗这番话便是一锤定音,无可置疑的了。 底下立时叽叽喳喳议论了起来。 郝瑗面肃心宽,处事温和,什么惧怕的? “嗡嗡”声一起,郝瑗也不禁头疼地抚了抚额,着这些弟子早点离了马头峰。 这些娇滴滴的女娃娃多半是未来主峰弟子,更有几个出挑的,估计将会是师长看重的精英弟子。他可没必要拉下脸来训斥,没的白白得罪了人。 “请问郝主事,这选拔可有什么讲究吗?”有胆大的便先问了,身边好几个嘻嘻哈哈地跟着附和:“就是,郝主事您透露两句呗!” 郝瑗一眼瞧过去,发声问的是乙院的女弟子鲁琤琤,向来是个大大咧咧不懂什么叫谨小慎微的,身边还聚了丁院的几个小姑娘,个个眼睛发亮地盯着他。他板了板脸,咳嗽一声,道: “宗门选拔,无非是看个人资质心志,你们有拿手的法术灵术,便施展开来,让诸位师长心里有个数,按各自长短收录。” “谢郝主事告知。大家也别缠着郝主事问了,要是有什么不方便说,也是让人家为难。”这回出声的是田雨因,她声音微扬,浅笑如和风,“再说,大家凭自己的本事发挥便是,难道郝主事多说两句我们便会上一个层次了?” 田雨因这话懂事又俏皮,郝瑗免了被一群女孩子们追问的苦差,而这群女孩子也都笑了,纷纷道: “还是田师姐说得对!” “果然是田师姐,心性就是不一般!” 有直率的已经开始互相问询:“刘师姐,你想去哪个峰啊?” 答的人却颇为含蓄:“这得看宗门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没什么精通的……” “是么……” 袁喜夏赞许地看着田雨因,她与田雨因这些时日宛然已成好友,田雨因近来因言立名,她也与有荣焉。 集会散后,袁喜夏出声唤住田雨因: “田师姐,我们四下里走走如何?” 田雨因欣然答应: “好啊!我在这马头峰住了一个多月,都有些舍不得了。正想再看看这峰头景色呢!” “雨因你果然是个重情之人!” “能得袁师妹你许可,雨因甚是荣幸。”田雨因一扬唇,笑容灿烂。 袁喜夏叹道: “我一向自视甚高,确实是难得称许人。雨因你胸襟不俗,为人爽利,比其他人不知好了多少!我结交了你这个好友,才是开心。” 袁喜夏这话倒是说得真心实意,她是自幼被宠着长大的,她一家都认为她生来不凡,前途远大,凡事皆顺着她的心意来,也尽量将这青空修道界的事细细掰碎了打小就灌输给她听,故而见识可不是一般分脉弟子可比。她父亲又是金余分脉掌事,整个分脉弟子向来对她敬之仰之,却没几个平等相交的,故而她也没什么机会交上朋友。 此次来上清山,合住的几个姑娘,在袁喜夏心里,粗的粗俗的俗,不是穷酸就是粗鄙,难得有个江燕儿好一点,还是个拿乔作势的。竟然有个田雨因,热情大方,先是主动让了房给她,又照顾她初离家山,吃喝都带着她;而且,这位田师姐,不忌讳自己的短板缺点,有不是的就爽快承认,然后改之;特别是对大家急于应付宗门选拔一事的看法说出来后,这话、这心性,谁不觉得漂亮? “田师姐,听闻今年宗门各主峰都将收弟子,不知你可有确切意向?”袁喜夏问道,她自认底子丰厚,而田师姐的丹药器具还要顾着家里人,未免手上就有些准备不够,若田师姐有什么想法,她助上一把也是可以的。 “袁师妹,若是别人来问,我必不答的。我知道你是当真关心我。”田雨因握住袁喜夏的手,真诚答道,“说实话,不怕你笑,我原是对阵法之道感些兴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