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从剑眉星目,面如琢玉,直如二十来许的青年,赤阳却已经是三绺长须,加之平时四处为宗门事务奔波,不免带了些风霜之色,看起来确实要老相一些。 赤阳知师叔秉性,只能低头作呆木头状,哪怕师叔把他这个师侄说成老干柴,他又能如何? 善施沉了沉气,再问正事: “新来的弟子如何了?” “分脉弟子都已知晓。正在准备选拔事宜。各峰真君真人也都明了如何选拔弟子了。”赤阳躬身再答。 “哎,赤阳,这批弟子接进来你也参与的,可见到有什么出挑的?”善从挑着眉问,看起来随意得很。 “这个……弟子所见不过是粗粗一面,哪能知晓那么具体?”赤阳赔笑道。 “你也是个金丹!”善从居高临下地睥视着赤阳,“这点眼力都没有?我不过是随口一问,你担心什么?你只答你的初步印象便是了。” 赤阳知这位小师叔一向难伺候,今儿好声好气的问话已经算多,若再不答只怕真的惹恼了他,只得硬着头皮道: “弟子所见,马头峰几个有弟子不错。” “马头峰?那里安置的不都是女弟子么?”善从话里多了份调侃的意味。 赤阳额上出汗,无奈又道: “大孤堆几名男弟子也不错……只是弟子往马头峰去了两趟,便见多了些。” “那……你只说给你留印象最深的是哪个?” “是……一名叫做李幼蕖的女弟子。”赤阳老老实实道。 “哦?此女如何?”善从追着问。 “嗯……她是少清山弟子,水木双灵根的资质,有灵气,心性也不错,是个好苗子。”赤阳忍不住为幼蕖多说了两句,也确实如此,他不过是如实禀报。如果能趁机将白石师兄的小弟子荐上去,皆大欢喜,他也没白说这两句。 “哦,难得听赤阳你夸人啊?你怎么就对这女弟子青眼有加?这李幼蕖看来倒是会讨你的欢心。”善从笑了一声,语气刻薄起来。 祖宗!这不是你让我说的吗?赤阳心里暗暗叫苦,却不敢再说什么。 “行了,你下去吧!” 善从挥了挥手,突然间从刨根问底变得兴趣缺缺。 赤阳动了动嘴唇,终是只说得一句“弟子告退。”上头无有任何动静,他行了一礼,恭顺地退出元览殿。 善从回头看看掌门师兄:“那镜子我不用了,师兄你还有什么吩咐?” “你明儿好生……”善施才说了半句,就被善从打断:“行了我知道,为宗门多选点有用之才么!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收徒,就好好收!” 善施捋捋胡须,心道师弟这回总算靠谱了点。 善从见师兄神情已知善施心内所想,暗笑一声,自忖有大地绎镜在,他看得分明,哪个弟子好哪个弟子歹,哪里要去问别人?他性子虽不讨人喜,却是性情中人,认的是天真自然,要选的,自然也是心明无垢之人。 他已是有主意了。 大地绎镜里,主峰皆可探查,他一日两番藉宝镜扫视,马头峰那些小妮子果然有意思,竟然真有一个入了他的眼,总算没白用镜子一回。 善从一直不愿收徒,只因嫌种种琐碎,都说带徒弟不易,他不挑个合心的,怎么过往后的这几百年上千?若是个唯唯诺诺的,带得又有什么趣?若是个桀骜不驯的,他也懒得给人剃毛拔刺。 故而这么多年来,从金丹开始,宗门催他收徒,而他一直未曾松口。也曾被宗门硬塞了两个来,结果,那两个没出息的,没呆满三天就哭着下山去了! 这次还有一批小童来,是作为原生弟子收录进来的。有人喜欢带原生弟子,道是自幼打磨,比半路进来的好调教。他却不以为然,带小童,要从启蒙开始,循循善诱、由浅入深,不得累死?哪里有人家培养到半成品的分脉弟子来得顺手? 大地绎镜里,那名唤作田雨因的女弟子,心思质朴却通透,就她坦荡荡对段钢说的那番话,便已经可圈可点,新进弟子若是都有她这般的心性,可就处处顺眼了。 更妙的是,这田姓弟子是个爱好美食之人!烹茶烤肉,理蔬配果,有模有样,尝了一下也确实是别有巧心。可见是个有灵性的,弄到自己身边,闲来便享受徒儿的孝顺,这清福,那些只知修炼的呆子又哪里知晓? 而且,大考当前,她与同门烹制分享美食,如此从容,又缓解了同门压力,这般品行,嗯,的确可以做他的徒儿! 他善从自修炼以来,孤高超绝,不与俗辈同,这眼光,自然也只信得过自己! 凝晖峰是一处大峰,高耸万仞,壑色苍苍,石崖突兀,气象万千,占地极广。除掌门理事所在元览殿外,另有大大小小百余座洞府,是自掌门善施以下,上清山掌门一脉清修、起居所在。 凝晖峰西侧,有一处小小山头,名曰“鸡鸣顶”,与凝晖主峰之间若即若离,远远看去,与凝晖峰浑然一体,近看才知,这座小山头实则相对独立,可享凝晖之壮景便利,而无元览殿人来人往之侵扰。 善从的洞府即在鸡鸣顶。此处高松拂云,修篁含烟,悬壁青苔润,地坪瑶草香。 悠然步行于此,善从心间一派怡然。他自得地轻抚过崖壁上丛生的一簇兰草,幽香在手,只觉意蕴无穷,一切都如这柔顺的兰草叶子,尽在手中,莫不顺心。 “道君!” 一名弟子躬身行礼,这是宗门分派于鸡鸣顶的杂役弟子。他见善从心情甚好,小步跟上,堆着笑问道: “今儿可要弟子去寻那田姑娘做的美食?” 前些时日,善从真君突然使唤他去外门某峰,道是遇到有人烤肉烹茶之类,便去索一些来,再不露痕迹地问清名姓就行。 这弟子来鸡鸣顶几年,原以为伺候真君是个美差,却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