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猷本来随意一猜也就罢了,不管对不对,和大家一起参详参详才好,并无什么一定要说中的必胜之意。 可此刻被特意点着来考较,以他的性子,焉能被考下去?尤其是他心仪的女子发问。 他琢磨了一下,心里犹自踌躇,却故作轻易平淡: “这树特异的很,确实不常见。幸而我看过一本南疆杂记,似乎有些影子。莫不是,树名尸宅?” 真海眼前一亮,拍案而起,脱口而出:“谷漏子!” 卢潇潇满意点头: “正是!以我之见,这十有八九是南疆边陲处极少见的尸宅树,正是佛门称之为‘谷漏子’的恶灵之树。” 傅猷心头一松,见卢潇潇看过来,故意用两根手指在额头一拭,笑道: “幸好猜对了。给你吓得,这汗都下来了。” 卢潇潇眉头一挑,嘴角勾笑,双臂抱在胸前,潇潇洒洒地支着长腿,是女儿家里少有的英帅之气。 傅猷的眼神对上,一笑之后,和大家一样,将目光转向清量镜与玉碗。 小小甜美且记下,当前大事要紧。 树名被喊明了,大家都心里一沉。 尸宅树是极阴邪之物,需要用人的血肉供养。佛门的经典里,将此树述为地狱之恶物。 要育出一株可用的尸宅树,所需的滋养,用尸山血海来形容也不为过。 育成之后,这树的枝枝叶叶便若人的肢干一般。 昔日有培育此树的魔门中人,等于多出许多条性命。一旦被敌人伤残了躯干,便斫下一根树枝,用秘法接入己身,补全残缺。 甚至,据说,可用此树做出一个活生生的替身来,有血有肉,容貌、躯体甚至心智魂灵,都可与本人一般无二。 后因此法太过逆天,甚至魔门自己人也因觊觎不得而引发了嫉恨,抢夺过程中,魔门已知的有限的两株尸宅树被连根摧毁。 后来亦曾有人千方百计要重育一株尸宅树出来,只是终不可得。据说此树原生于南疆,其踪迹在朱宸州的深山老林里有些断续缥缈的传说,但从未被证实。 这样的阴邪之树,竟然出现在凡俗地界? 联系上幼蕖所言,怀疑城主游玉成身份有问题,那其中蹊跷,就值得回味了。 若说是为了安全起见,凡俗的帝皇王侯培养两个替身也是常有的,可是这样硬生生造一个连神魂气息都一般无二的,就不是为了防止等闲刺杀所用了。 只能是,为了防止被修士发现。 防的是谁,还用问吗? 胡峤脸色凝重,他再不懂灵植,也知道,在凡俗界的城主府出现这样一株饮血吃肉且能生长出类人血肉的恶灵之树,必定是关联着魔门的某些阴谋。 他顾不上为卢潇潇的眼神所向而发酸,心里只有懊恼,对幼蕖施了一礼: “李师妹,是我轻忽了,多亏你眼睛亮。此树看来关系重大,须是请你与卢师妹再去查看一番才行。” 幼蕖侧身让过胡峤的礼,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胡师兄客气了。便是我,也未想到这株小树竟然是传说中的尸宅树,还得亏潇潇姐见识不凡,认出了这阴邪之物,才令大伙儿重视起来。” 卢潇潇伸手在幼蕖肩头一拍,傅猷便在一旁道: “李师妹你既然能在城主府探查而不露行踪,可否方便带潇潇同去?那株尸宅树既然掩饰得巧妙,还须荣山派的仙子当场验看才最稳妥。李师妹只怕还要拿两只纸符人儿出来装一装。” 卢潇潇的想法正与傅猷一致,她便也不消再重复了,只笑着斜睇了他一眼,那一丝小小的俏皮,透着自己人才有的亲昵。 什么“荣山派的仙子”,偏他作怪! 祈宁之旁观在眼,心里不由一笑,他开口道: “我亦可同去,在一旁照应。” 胡峤点头: “如此甚好,祁师弟和李、卢二位师妹去城主府再探一回。我们便裹同纸符人儿在城里转转,昨日城主府行事张狂,今儿也该我们去扳一扳。” 胡玉伶俐地接着道: “哼,正好我们多找些事儿给城主府做,让他们忙起来。这样城主府内李姐姐她们就方便多了。” 卢潇潇伸手准准地在胡玉鼻头一捏: “小丫头,我们明明是去了三个人,你眼里只有你李姐姐。” 胡玉嘻嘻一笑,躲开了第二下: “没有李姐姐,你们谁也进不去!” 众人“哈哈”一笑,各自领了事做。 …… 卢潇潇藏身在幼蕖的青云障残缕之下,啧啧称奇: “久闻白石真人青云障大名,今日得见,果然不凡。” 幼蕖手抚过肩头如水样轻滑的青纱,一声喟叹: “我修炼至今,关键时候,还是要处处仰仗先人遗泽。” 卢潇潇见她小小的脸上黯然之色一闪而过,心里怜惜,故意笑道: “小小年纪,偏学着老人悲春伤秋,老气横秋的,装也装不像,笑煞人也!” 幼蕖知卢潇潇是逗她开怀,感念她好意之余,也不由暗责自己公私不分,时不时冒出来一些伤痛之意。 幸好对面是卢潇潇,若是别人,安慰也不是,装傻也不是,同情更不是时候,岂不尴尬? “咦,你这也是?” 卢潇潇指着祈宁之的那片青云障残缕,有些纳闷。 “我这片是借来的,”祈宁之大方笑笑,“少清山两位师兄借我的,我并非物主。” “原只容得一人,幸好在玉昆山得了不少庆云,将这青云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