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荃举袖半遮粉面,出声娇滴滴如莺啼: “大长老火气忒大,这是干什么来了?可吓死奴家了!莫非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奴家与游先生虽在此,可不曾做什么有伤风化之举,嘤嘤嘤……” 她一通胡搅蛮缠,企图吸引来人的注意力,好给游书华留点时间想对策。 游誉思环视了一下不大的密室,角落里倒卧之人暂且不管,视线定格在当中的石台上。 石台上那人侧对着他,又被锦被遮住了脖颈下巴,一时不能看清是谁。 想起几位仙长所言,他担忧不已,当下急走两步,又被游书华上前拦住了路: “大长老,您这是……” 对游书华,游誉思的拐杖力道轻了点: “你也让开!” 游书华低头行礼,态度恭敬,心里却飞速盘算:游誉思一来就直盯着石台,对地上躺倒的人却不闻不问,只怕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只是,他自问手脚十分隐秘,哪里传出消息呢? 神树与禁制从来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啊! 而且,他觉得,外相普普通通的一株小树,能认出这是尸宅树的人世间寥寥无几,又遮掩设置得巧妙,道门那几个小辈即使看到了这树,也不应该短时内就认出来是什么啊! 即使认出来,最多心存疑虑,怎么就知道游玉成的身份有异? 应该不至于。他们这两三日里忙的,他可都看着眼里呢! 道门的那些名门子弟,游书华自认也是了解的,眼高手低、心若浮云,就没几个接地气的。 长老和道门的人,是谁请了谁来?他们知道了多少? 游书华飞快地一掂量,估计是游学林换脸鬼混时露了马脚,引起了怀疑。 他心里盘算,挂着一脸忧心忡忡与鞠躬尽瘁的辛劳之色,腿脚先一步让开: “大长老,您是不是也知道了城主他身子不好?唉,我正愁呢!您来看……” 他的姿势由阻挡换做了引路,主动将石台上的人指给了游誉思。 游誉思狐疑地看了游书华一眼,大步上前,俯身一观,当即大惊失色: “这!真的是玉成!这孩子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 他转身,愤怒地瞪向低首弓腰的游书华。 其他两位长老闻言也疾步趋前,看到了石台上那人的面容,俱是惊骇不已,齐齐瞪向游书华。 只能问他。 密室之内就他与那美妾二人,显然是深知内情。 而且,游书华不仅是游玉成的授业师傅,还是老城主去后与城主最为亲近之人,城主府内外事宜都是出自游书华的安排。 其实长老会对游书华突然身份权势加重不是很以为然。 如城主府突然多了些古怪神秘不能靠近的地方;城主府的下人突然换了几轮新面孔,还个个守口如瓶;城主偏爱偏信游学林那混小子,这位游先生也一味纵容溺爱其胡作非为。 又有詹事们汇报庶务政事,时常不到城主游玉成本人,大多是游书华代为转达,甚至直接下令处置。 想着玉成这孩子双亲皆亡,难免对授业恩师有些依赖,总体而言白驹城也没闹出什么大事,长老会不乐意归不乐意,但也未曾多加干涉。 没想到,更换护城人之际,道门的几位仙长竟然传来了耸人听闻的消息。得到提示之后,他们来亲眼看到的,竟然是城主奄奄一息地躺在密室的石台上! 那血迹斑斑的铁链是作甚么用的? 虽然隔着锦被,但隐约可见游玉成被绑缚的痕迹,这是……城主成了囚犯了? 三位长老又惊又怒,矮个子的那位长老人都气得哆嗦了。 游誉思紧握拐杖的手更是在发抖,只等游书华露出一丝半点的心虚表情,就要狠狠抡上去。 胡峤一抬手,温声道: “几位长老切勿急坏了身子。且听游先生怎么说。” 他又转向游书华,正色道: “游先生,我们道门是此后二十年的护城人,扶持的是新城主游玉成。他如今成了这幅模样,无论如何,我们要把事情弄清楚才行。他要是遭了奸人毒手,我们就是另一番处置了。” 他语气虽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道门来了六人,各自散开,占住了室内几个重要位置。另有四人,不知是不是在外头做接应? 游书华心念电转,当下先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我只得如实向各位长老禀报了。唉,早前不是我不说,而是玉成他不让我说,怕各位长老知道了忧心。来来来,章荃,你就如实说了罢!到底我们也是一片好心,都尽力在帮城主想法子。” 给推到前头的章荃满心都是茫然,口供还没对好,她哪里知道游书华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 眼看道门的人近在咫尺,她更不敢传音,只能勉强一笑,抬头气声弱弱地道: “玉成他,身子骨不太好……” 她边猜测游书华的眼神,边半遮半掩地露了几个字,不敢不说,也不敢多说。 卢潇潇可没那么客气,一拧身就到了石台前,直接掀开了那层遮羞的锦被。 “啊!” 饶是三位长老已经知道游玉成处境不妙,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脱口而呼。 只见游玉成仅着了一件短裈,勉强遮住不能见人的部位,四肢脖颈尽被铁索缠绕拉扯。瘦骨嶙峋,肋骨根根可见,更吓人的是,裸露的肌肤上,斑斑驳驳,尽是刀割之痕。 新伤犹有渗血,旧疤紫赭相累,真是惨不忍睹。 “这只是身子骨不太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