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幼蕖与祈宁之的话,胡玉也跟着咋咋呼呼地不让潘宝和大家分开。 潘宝心里一暖,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憨憨地一笑,算是领了大家的情。 郑奕没想到她的建议未得到更多附和,一时有些诧异,但她倒也坦然,意见不一很正常,她所说,并非全无道理。 她生来精明,算不得自私,不坑人,却也不轻易助人,万事先求自保而已。 诸人皆知虚盈门风气如此,弟子普遍机敏大方、精明自制,有分寸不越界,不轻易与人交心,却也极懂得自保,对郑奕的反应也都不太意外。 胡峤觉得郑奕的想法在此境地下虽然不够周全,但她考虑个人安危的想法亦是无可厚非,他是带队的队长,凡事要先考虑大局大义,他略一沉吟,便道: “分或合,各有长短,也无对错之分。我们队伍向来求同存异,绝不勉强。我个人意见是先同行一段,观望后再议后事。若事态紧急,各人先顾好自己是自然的。但当下,最好还是大家一起,真海师父说得对,许多事都要大家合作才行。” 他又对郑奕道: “郑师妹无需多心,我就事论事,相信你亦是如此。若郑师妹更擅长独自潜行,又不欲往西去,亦可独自行动。只要记得时时报个平安,让我们放心就是。” 郑奕见他如此说,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不是碍于情面就改变主意的人,她也认真地想了想,还是坚持己见: “我还是想独自往东去。若能联系上我们虚盈门,我就让师门长辈来救你们!胡师兄,你的玉盘上会有我的消息。” 胡峤身为队长,他袖中的玉盘关联对应着每人的传讯玉简。 “行!”祈宁之一拍巴掌,抢在胡峤前头答应了,他不想多费口舌在说服郑奕这件事上了。 他祈宁之也是个爱惜自己利益的人,可此时怎能丢下同伴不管?真海也好,潘宝也好,一路行来,不能说亲愈骨肉,也早已是情厚意合的莫逆之交。 明明知道同伴的遁速是弱项,却只肯依着自己的强项定计划,祈宁之有些瞧不上郑奕的自利打算。 隐忍周全这种事自有胡峤去做,他祈宁之啊,突然想真实地表达一下个人情绪。 果然,胡峤苦笑一声,温和地对郑奕笑笑: “既然郑师妹坚持,那我们也不强求。预祝郑师妹一路平安,彤闱剑逢凶化吉。” 郑奕落落大方,并不心虚。 她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到时他们就知道,她的决定是最理智最聪明的。她希望他们也能早些想明白,一味心软护着同伴,不仅不明智,而且未必真有用。 她不是不友爱同伴,但危险当前,理性当头才对,利益要最大化,损失则要降到最低。感情用事,有什么用? 她略一整束,道了声“告辞,诸位保重”,便淡定自若地飞起彤闱剑,一道淡红色光芒径自往东去了。 胡玉撇撇嘴,悄声对幼蕖道: “就她一个人最聪明!要是潇潇姐在,肯定要骂她一顿,在她想自个儿跑之前先赶她出去。” 说完又拔出自己的灵剑蓝田烟,壮志满怀: “那些魔崽子,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双我杀一双!” 想想再道: “要是我胡玉受伤不行了,李姐姐,你干脆一剑帮我了断了。痛痛快快的,我可不想拖累你们!” 幼蕖哭笑不得,一巴掌打在胡玉手腕上: “净胡说!咱都得好好的!” 胡峤就地寻了把空心粗梗的蓍草拔起,默念诵词,当空一扬,蓍草绕着众人飞了一圈后纷纷落下。 见大家都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举动,他难得羞涩一笑: “我胡峤确实不擅于卜算之术,但……” 胡玉又接口了: “但比起胡玉等人还是好的,只是与剑术相比,我胡峤剑法比算法更好。其实,算法也不差啊,大家放心。” 剩下五人都笑了。 在这危机临头之际,笑上一笑,大家心情都轻松了不少。 祈宁之还加了一句: “比我祈宁之也要好些。” 胡峤轻笑着摇头,辨认了一下蓍草的位置形状,神色一松: “有惊有险,逢凶化吉,大致无碍。” 潘宝将信将疑地也围着那些蓍草转了半圈,嘀咕着: “我们黄庭山的典籍里有说如何看玄龟壳纹占卜,胡师兄这蓍草太过随意,既不是六爻,也不分三变,我却是看不懂。” 真海却是挺相信: “胡师兄,不像是会打诳语的人呐!” 祈宁之面露喜色: “胡师兄难得出手,一出手必有佳兆!” 他认认真真地指着地上的蓍草道: “这是敝派掌门崇山真君的亲传,是暗用周天之数的散爻。从蓍草路线看,游蜂正被蛛网困,本是难解之局心煎熬,可偏有天风破蛛网,一朝得脱便逍遥。” 最后这几句大家是听懂了,轰地一笑,信心不由又增了几分。 幼蕖听出祈宁之语调里熟悉的味道,心道:言是真君自己的卜算之术都时灵时不灵,祁大哥怎么突然就精通了?多半是他为安大家的心,与胡师兄配合起来说的。 她含笑的眼神与祈宁之一触,果然,祈宁之见到她看来,有些心虚,佯装轻咳一声,扭过头去。 胡峤却是有些哭笑不得。他的蓍草散落形状有凶有吉,变化颇多,仅凭一时卦象很难推出事态的终端结果,尚有许多可能的余地。 他往宽里说,确实是要安大家的心,也不算诳人,只是说了最好的发展方向而已。最糟的,且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