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谈起道术,那是万事皆退。 幼蕖与胡玉两个小丫头探讨得甚是投入,就不自觉地对负伤归来的祈宁之少了关怀,更看不到祁师兄眼巴巴求抚慰的期待。 毕竟么,祁师兄有青云障护着,受的伤也不算很重,而且还有师兄师姐们照看着呢! 真海因为曾与祈宁之一路去丰阊谷,两人更相熟一些,便自觉来给祈宁之疗伤。 结果,这位祁师兄咋咋呼呼嗯嗯哦哦,眉毛眼睛乱飞得简直要突破俊脸,好像受了什么很了不得的巨创。 连潘宝都听不下去了,小心地提醒真海: “真海啊,你手底轻一点。疗伤又不是切磋,莫要莽撞了。” 郑奕也点头,她现在挺关心祈宁之。祁师兄怎么说也是为大家作出了牺牲,真海小师父却可能不太会照料人。 脸色黑沉的真海心情愈发不好,动作也就愈发显得有些粗鲁了。 祈宁之也不开心,小和尚笨手笨脚,包扎上药一点都不温柔,也不会甜甜地对他笑,谁要他来疗伤啊! 结果便是医者与伤者相看两生厌。 直到胡峤喊大家商量下一步的举措,幼蕖与胡玉都搁下对梦术的探讨,围了上来,祈宁之与真海才都好转不少。 真海轻声对幼蕖道: “给戚大疗伤可太累了,我觉得下次应该让胡师兄来。” 语气里不胜抱怨 幼蕖好笑,离开丰阊谷以后,真海时不时地还以“戚大”之名来称呼祈宁之。而真海对自己,不由自主地仍然保持着“阿海弟”对九儿姐的亲近。 澹然温和的卓荦寺小高僧真海,如今更像一个真实的“人”了。 话说回来,那个仙气飘飘的祁公子,什么时候开始也变得有血有肉有情绪了呢? 幼蕖歪着头瞟了一眼祈宁之,祈宁之敏感地回瞅了一眼,遇上那含笑眼眸,眼眸中好像有疑惑,他呆了一呆,嘴张了又抿,两息后溜开了眼神,突然有些心慌。 …… 灵霄飞舟在青云障的护持下一路西去,果然遭遇拦截渐少,几次都有惊无险地避过了。 偶有遇上三两修士,飞舟便隐在一旁,从那些人的交谈中、抽丝剥茧地摘出一些有用信息,适时调整一下行进方向与路线。 原定的方向是向西,如今却不知不觉略向北偏,径直进入了白垣州。 众人知道这里是魔门地盘,不由加倍小心,放慢了飞舟速度,也更多地从路遇修士那里搜寻消息。 小地绎镜仍然在外面飞,一路快活得很,时不时飞回来在幼蕖耳边说些废话: “什么都没有!” “手法笨得很,这城里的禁制连小九你都能破。” 幼蕖假意探头出去透气,一巴掌拍飞了这破镜儿,不许它再来无事就唠叨。 再飞一段,终于听到了有用信息,不是小地绎镜传来的,而是一路上突然多了许多人在交谈,大多脸上带着不满之色。 “听说没有?白垣州最近下了禁空令,飞舟、飞剑、飞车之类都不许往南、往东飞。总之,想飞的都不行!想去西EZ、岳华州的,得等等了。少则两三月,多则,嘿嘿,两三年都是有的。” “这……哪有这样的荒唐事?那我要去西EZ怎么办?” “凉拌!” 接话的人有些幸灾乐祸。 “我可不太信,哪座城里不给飞还正常,这荒郊野外的,都是山,半个州,几千里地呢,都和西鄂那边连着,这还能禁得住?” “嘿,禁不禁得住,你去看看就晓得了。又不是没人去闯过,好的还能抬回来,差的,连骨头都没了!” “怪不得,我看周家兄弟说要去练爬山呢!” “爬山?嘿,且不说翻山越岭多费时间,你以为地上没关卡?地上的也要查明了身份才行,要白垣堂指定的地方出具切结书作保呢!” 隐在半空的灵霄飞舟听得一顿,众人面面相觑。 “他娘的!什么乱政?我知道是要抓道门的人,道门的队伍怎么会逃到我们这里来?就算逃来了,有本事你去抓啊!凭什么让我们都不能飞?” “嘘——”便有人来捂他的嘴,“这也能乱说的!小心把你给抓了,说你私通道门!” “嗛!这难道还要我说?早两个月前几位宗主就调拨人马,上天的上天,钻地的钻地,这风早都四面漏出来了!咱白垣州有点门路的谁不知道啊!我在神术门有兄弟的,说要让道门跌个大大的跟头!” “唉,上头打架,谁跌跟头跟咱也没关系。我倒是说,西EZ、岳华州那里多派些人是正经。我们这里都白垣州了,道门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不是自投罗网么?” “倒也不是绝对不可能,只是可能性有点小。我也说,搜捕谁都行,你多用些人手在天上搜就行了,干嘛把我们正经营生都耽误了呢?” “就是说!所以那些道门的人不躲着藏着啊?来了啊,也是海底捞针的活儿,难找!可我们这里白垣堂的三位堂主,平时意见从没统一过,这回却是想法出奇的一致,硬是就下了这道笨命令,一个都不让往天上飞!最恼人就是这种一刀切!” “等你到了那位置,你也就懂了。一刀切,是最简单又最不会出错的法子,人家也要向上头交待呢!总比防备不严漏过去一个好。大家何必一定要往东往南呢?往西、往北也行啊!我说,哪里就饿死了?谁家里没个三日余粮?” 说这话的人衣着整洁、气色颇佳,腰间芥子囊沉甸甸的,话说得也大方,是个体面人。 只是,路上更多的是匆匆忙忙、衣染风尘的讨生活的修士,哪里顾得上体面?他们修炼资源、谋生活计的获得都需要在白垣州和西EZ之间奔波往来,断了两州通道,几乎是断了他们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