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宁之回溯着离开白驹城以来的经历,突然心里一顿,下意识地也就再说不下去,幼蕖也知他的未尽之意:为,为的是什么? “魔门确实是想将我们这支队伍留下,只是,胡师兄说得对,有人想抓,有人想杀。” 幼蕖重复了一下胡峤所言,望向祈宁之,缓缓了下去: “我猜,想杀我们的人,便是指挥雪卫的那人。大雪山,不是谁都能上去的……” 她再度望向遥远的北方。 祈宁之有些明白了,可心里止不住地生寒: “他,是要连你一起杀么?不至于……” 也许,会在关键时候留手? 幼蕖笑得悲凉: “既然动了杀手,杀谁留谁有什么区别?” 祈宁之默然,被留下来的,亦是生不如死。 “再无其他人知道我身上有九绝梭。他以为,到最后性命攸关之时,我会动用这九绝梭逃命。九绝梭一动,留在其内的精血就会引发主人感应,他便会知道我的方位……” 幼蕖幽幽说道。 届时,九绝梭只会听从主人命令,她一进入其中,九绝梭就会把她带到其真正主人想要她去的地方。 所以,不惜千里万里的追杀么? 祈宁之试图安慰她: “兴许,他不知道你在这里面……” 话说了一半就吞下去了,这太牵强了,连个魔门小卒都知道八大门派历练队伍的十人名单,他岂会不知? 只是,祈宁之不相信那人会对幼蕖下杀手。 目前他能想到的唯一推测也是这样:这重重威胁,就是要把小九逼入九绝梭? 若是小九想不到这一点,遇到危险就动用了九绝梭呢? “对了,我记得你提过一次,你上次寻龙睛草的那次,从大骨山逃出来的时候,不是已经动用过九绝梭?那时他没有……”祈宁之想起旧事,不由问道。 “那时毕竟在极南的朱宸州,可能相隔太远,他未感应到,或者感应到了,力量有限,那么远也收不了。而且,那次动用九绝梭太过突然,不像这回他早有预备。一动,就正中他下怀了。” 上次确实是借助九绝梭逃出李习樊之手,一念及此,幼蕖心里酸苦难言。 祈宁之暗叹,那人对小九,确实也预料到了一半,可是,也就只料到了一半。 料到她会遇到危险会动用,却没料到她这次不会动用,更没料到,小九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了吧…… 要是大家真按照郑奕的建议,将队伍打散分头行动,小九独行之时,即使有蓝颌鸫鸟这样的拦路大军,也根本拦不住穿地无痕的九绝梭啊! “大家结队历练,互相扶助,且不奢谈同生共死,至少目前也该同舟共济、共克时艰。我岂能只顾自己逃生?” 幼蕖轻轻将九绝梭在手中一抛一接,语气轻柔而坚定,神情平淡又决然。 所以,那人是错判了大家的应对,错判了她这一回的反应。 她是不会抛下大家动用九绝梭的。 那人以为,离开了少清山,她便是孤独无助的失巢雏鸟,一心追念旧日的温暖,宁愿独行也不愿被他人束缚。 他以为,世上不会再有她值得同甘共苦的人,以为她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去用性命坚持支撑。 所以,他自认智珠在握,认为她会将九绝梭用作逃生手段,凭借他留下的精血与宝物的联系,只待幼蕖一进入九绝梭,就可以将她握在手里。 殊不知,她在成长,她不会忘记少清山,可如今她亦看重比翼翱翔的同伴,她心中固守着的,除了骨肉亲情,还有道义风骨。 祈宁之看着那只黑沉沉的宝物,不知该觉得侥幸,还是叹息。难道真的因为身怀圣主血脉,故而如此绝情冷血? 也不是,绝情的举动其实是因为有情之思,他是想将小九扣在身边。这方面,他倒是一脉相承,从未改变。只是,手段太过阴狠。 祈宁之没想到当日那个爱耍性子却也爱闹爱笑的小胖子,竟然会变得如此极端偏执! “那人用心险恶,要用剿杀我们队伍之功在魔门立威,祁大哥,我们不会让他如愿的!” 幼蕖提及往事时,尚称一声“七哥”“八哥”,可说到如今,便决绝地只以“那人”或“他”相称,再不是往日的亲亲热热的“八哥”或是“守玄”。 “是他,不是……?” 是守玄,不是知素? 祈宁之想确定一下。九绝梭内有守玄和知素两人的精血,能操控九绝梭的也是两人。他也看得出,老七知素虽然话不多,对小九仍然是一样的好。 幼蕖知道祈宁之的意思,点头冷声道: “不是他,还有谁?那样的鬼心思,刁钻偏执。另一个,不会这样。” 还有谁会比她更了解他?当日呵,一个眼神,一声咳嗽,就洞彻对方所想。甚至于对方未动,他们就能预知对方下一步的举动。 他对她,她对他,从来不用揣测,从来没有弄错过。 她如今这样的肯定,直指要害,如亲眼见到对方布局一般,又何尝不是八九二人昔日默契的延续? 祈宁之想起昔日少清山兄妹情意何等亲厚,心中不觉一阵凄怆,许多话滞纳在喉头,竟不知如何安慰小九。 幼蕖只当祈宁之担忧她的决心,一巴掌拍上九绝梭,又加了一道封禁后才“唰”地收入墨玉环,她咬了咬牙,道: “祁大哥你莫要担心我!这两重封禁加上去,他再无法感应到九绝梭的方位。孰为亲孰为敌,我分得清。我不会为不值当的人浪费眼泪。” 她爱惜的人,伤她才痛。 祈宁之虽不爱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