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都是普通遗骨,没有异变。”幼蕖看过,告知其余三人。 棺木之内还散落着些已腐朽的花钿之类,约莫是当时的陪葬,棺中尸骨有断裂零落,已不甚完整。 几人看了一回,确实那些白骨都是凡人遗骸,没有任何异常。想想也是,出了一个旱魃已经是百年难遇,怎么会其他尸骨都发生异变呢?估计是那女魃出棺后戾气发作,顺手破坏了其余棺木。 被掀落在地的几张棺盖布满了蛛丝灰尘,经历了多少虫蚀鼠咬,木质已是糟朽得一碰就掉屑,油漆斑驳,不过墨迹犹存,模糊可见分别书写着“宛娘”“丽姳”等几个字,应该是棺中骸骨生前的名字。 “看这骨型,都是些年轻女子。” 冷玥低声喃喃,心里有些恻然。 这些名字也都是娇柔美丽,想她们出生之后起名之时,曾承载了多少父母的拳拳爱惜。 那些花钿虽然锈蚀糟朽得一团灰暗,可遥想当日,也是鲜妍美丽,曾是女儿家妆台前的爱物,妆点她们的绿鬓红颜。 如今,只能陪着薄命的主人在破庙化为枯槁。 韶华正好,却葬身破庙,不知道这些女子生前是怎样的凄苦哀绝? 自己姐弟二人要不是遇上凌砄师父,又进了上清山,是不是还长不到这几名女子的岁数就被乱军踏为血泥了…… 冷玥脑子里瞬间流转了许多念头,一时神情哀婉,唏嘘不已。 冷璧觉得他姐姐多愁善感的毛病又犯了,有些不以为然地道: “凡人生老病死,命途多舛本是正常。阿姐你看这般仔细,可看出什么线索来了?” 冷玥给亲弟弟抢白得有些尴尬,僵了片刻才勉强一笑: “我就是随口感言罢了。若你我不曾修道,说不定也早是山间枯骨呢!璧儿,修道……” 冷璧眉头一皱,毫不客气地打断她: “阿姐,我等要事在身,可没时间在这里对这无关紧要的东西长吁短叹。你能不能懂事一点?” 冷玥面色变幻了两息,再不言语。 幼蕖觉得,冷璧对冷玥委实苛刻。 虽然在历练途中任务要紧,可也不是不能说些闲话的。她刚刚不就感叹了下神像凶恶?萧云轫也配合地说笑了两句呢!这才正常。 冷玥随口发些感慨有何不可?她见棺中尸骨,未免想到同是花样年纪,棺中人却境遇可怜,能有这样的想法,说明冷玥虽然势利,心里还是有一片柔软的。 这姐弟二人出发以来的和和气气果然不能维持长久,遇上点言语纠纷,就能暴露出冷璧本来的的自负冷硬,对他亲姐仍然是这般不屑的态度。 那为什么要装得姐友弟恭呢? 给别人看的?为了面子? 想不通。 幼蕖缓步走至庙后,黑云儿跟在她后头无聊地晃尾巴,忽地它一个纵身,低头拨拉了下一块倒地的石碑。 幼蕖闻声看过去,那里倒着两截断裂的石碑,神识扫一圈,是普通石头,不见任何灵异之处。 “你扒拉啥呢?” 幼蕖疑惑地低头看那两截石碑,碑面上的铭文已经被破坏,看得出,是被人力所为。 忽然,她眼神一凝,这石碑上抓痕俨然,竟似是被什么利爪硬生生掰断的!那些铭文也是被利爪划出了深浅不一的裂痕,地上犹可见石屑掉落,有的地方崩裂的石色犹新。 “你是嗅到这石碑上有那女魃的气息,是么?” 幼蕖低声喃喃,其实用不着黑云儿回答,她心里已经有数了。 这石碑应该与那女魃关系匪浅。 而且,这石碑多半是令女魃生恨之物。 能让那女魃如此愤怒地发泄,这石碑上究竟刻了什么? 幼蕖仔细去瞧。 可惜,碑文大半被利爪刮涂,又兼风吹雨淋,已经漫漶不清了,只能从少许残余的铭刻中看出,这碑文是当地百姓求雨所用。 嗯,此地干旱,百姓向山神求雨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 幼蕖心里一跳,觉得哪里有不对劲。 干旱是近二三十年内的事,旱情愈发严重也是近十年而已。 而这石碑,看其颜色与风雨侵蚀程度,已经有百年以上的历史了。 应当不是如今的百姓所立。 那,这女魃为何对百年前的一方石碑如此厌憎呢? “黑云儿,你刚刚追踪那旱魃与鬣犼,那两个怪物最后确实是到了这里么?” 幼蕖问小黑豹子,她不是质疑小伙伴的追踪能力,而是想再确定什么。 黑云儿喉咙里“呼噜呼噜”,脑袋也直点,它疑惑地四处小跑着溜达,又检查了一圈。它确实感知到旱魃与鬣犼落在此地,不知为何此时什么都没看到。 “那就是了。那旱魃不知有什么神通,又或者此地竟有什么奇特设置,它们落在此地后,又瞬移到了极远之处。” 幼蕖望望天边,手在黑云儿脖子上轻轻摩挲,道: “那是你目前尚不能感知到的地方,或许在几百里外甚至千里之外,也未可知。” 萧云轫正好途径此处,闻得此言,心里奇怪,不由跟过来问道: “李师妹,你为何如此说?” 幼蕖微微一笑: “我的黑云儿有什么本事,我不能尽知。但它能告诉我的,必然不是瞎话。它说那二怪到得此处,就必然是此处。只是为何又不见了,我的猜测是它们凭借什么手段瞬移远去。萧师兄,你认为还有其他什么可能吗?” 萧云轫足下一顿,其他什么可能?他确实再找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