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轫与冷玥当初情浓之时,只取她温柔可人、娇弱依人,觉得这样足矣。 可此刻,看着冷玥茫然无辜的眼神,再对比一下幼蕖的快速反应,他突然觉得,还好冷玥放弃了他,不然,要一辈子与这样的女子为伴,事事都要解说清楚,还要不时帮她摆平某些事,也挺累人的。 幼蕖却是很佩服萧云轫,她问道: “萧师兄,你如何推断出这山神并非善类?总不是只看他长得丑吧!” 明明她刚才回来仔细看了石碑和棺木,才晓得这里用活人为祭,而萧云轫还没看过呢! 萧云轫指了指胸前一片祥云图样的玉饰: “我这地蟠玉感应甚是灵敏,我一入此庙,便知此地怨气郁结,尤其是接近棺木和石碑之时。估计是棺中人死得甚不甘心,不然,也不会憋出女魃那样的怪物。” 幼蕖张口欲语,萧云轫抢在前头笑道: “你怪我为何先前不说?我只是心里存疑,又只顾着寻那女魃,心道这多说无益,便未曾提及。只是始终不安心,心猜这棺木内白骨不是寻常死亡。四五个少女齐刷刷葬身于此,多少诡异。我便猜十有八九与这山神有关。” 又是猜的。好吧,这萧云轫还真是善于猜谜。 “萧师兄,冷师姐,你们来看……” 幼蕖刚刚说了一半,剩下的“这棺中情形”几个字尚未出口,就见萧云轫似笑非笑地瞅了她一眼。 她心头一警,自己太过忙着任务,忘了她“刚刚到此”的表象差点给自己破了。 当即顺溜改口: “……来看这庙里可还有什么古怪。” 幼蕖引着二人,看到那棺盖背后的染血抓痕与棺中白骨的断裂指骨。 冷玥面露不忍之色,幼蕖暗里想,这位冷师姐恻隐之心尚在,倒也不算无可救药,就是为人糊涂势利了点。 “难怪我起初一见到这里,就心生凄楚。这五名女子果然是给人为逼死。这凡俗女子真是命不由己!”冷玥咬着一口银牙,恨恨说道。 三人围着那残留了红衣残缕的棺木仔细又看了一回,那女魃的棺盖上红漆剥落,只勉强看到一个“工”字,其下两笔约莫是个“雨”,其他再看不清。 又至庙后,将断裂的石碑再细细一看。 顺理成章地将碑上“五女为祭”几个字指了出来。 碑文最后一行,是立碑人的姓名,被抠成了一排深浅不一、坑坑洼洼的小洞,可见女魃心内怨毒至深。 萧云轫熟知此类碑文惯例,从边角残笔走向又勉强指认出“乡贤”二字,“乡贤”即当地德高望重、有才有识的社会贤达,足见这碑文是此地民众群体意愿。 萧云轫尚能沉着点头: “果然如此。” 冷玥却是愤慨不已: “如此愚昧,什么乡贤,愚不可及!狠毒如斯!难怪老天要生出旱魃来,这是报应!” 幼蕖盯着那撰写碑文之人的姓名所在之处,损毁得太过严重,实在看不出是什么字,只能从空白大小推测出这人是单名单姓,名里似是带了个“氵”。 唉,这也无甚意义了,便是知道明确姓名,难道她还能对个凡人下手?这人再坏再毒,也不是修道者可以动的。何况,都百年过去了,棺中红颜化灰,立碑人也应该早成白骨了。 “虽说是乡民愚昧,可一下以五名年轻女子为祭,凡人哪有这样的胆子?我觉得,应该是这山神,或是假借山神名义的什么妖魔,给此地凡人下的指令。” 萧云轫说道。 幼蕖深以为然,她抬头看看连绵无际的联珠山脉,又道: “能令乡民深信不疑的假扮神只之徒,当是对此地极为熟悉,应该不是路过,多半就扎根在联珠山脉之中。不如我们分头去找一找?” 冷玥尚在犹豫,这超出了她和冷璧的预期,没想到除了女魃、鬣犼,又多出来应该明显更厉害的山神。 萧云轫淡淡道: “冷璧在那头对付旱魃,我们在这头寻找山神,亦是任务之一部分,也不算得耽误时间。若能两边齐头并进,则任务指日可成,不受影响。回头向宗门汇报时,也言之有据。” 冷玥心头一凛,萧云轫这话意思很明显,冷璧独自面对旱魃之事,他不会特意帮她姐弟圆谎,也不会在这里干等结果,但若他们同时亦在为任务忙碌尽心,则一切好解释。冷璧的复国之事也可解说为任务的意外结果。 原来,他和她已经到了公事公办的地步了么? 比起撕破脸,这已经是很好的转折了。 冷玥当即低低一礼: “悉凭萧师兄吩咐。” 她又恢复了从上清山出发以来的礼貌距离。 三人又指派分定了方向,各自去寻。 萧云轫面如沉水,只吩咐了幼蕖随时联系,连眼神都没给冷玥,苍梧剑“刷”一下,飞得比以往都急都快。 冷玥略略一迟疑,对幼蕖勉强笑了笑,也径自去了。 幼蕖冲这两个人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回头琢磨着自己的方向。 想定了,她唤出黑云儿,又悄悄让小地绎镜飞往联珠山脉内,好生搜一搜,可有修炼者的踪迹。 她已经意识到不能只将搜寻范围固定在邪魔外道身上,道门的散修、得到机缘的凡人,甚至大门派内心怀叵测的门人,都有可能。 即使他们没有干涉这一带凡人生存,只要在这附近修炼,至少也该知道些粗略情形。 山脉太广太深,一两日过去了,萧云轫与冷玥传来的消息都是“无”,幼蕖自己这边也没有丝毫发现。 幼蕖知道急不来,她用青云障掩住剑光,低低飞行,目蕴灵力,细细地四扫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