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蕖看那个小光点忽上忽下地飞着,在石缝里碰碰挨挨,知道镜儿在努力,也不催,耐心等候。 须臾,小地绎镜在几块凸起的石尖上轻轻磕了磕: “好像她们手在这里摸过,我也觉得这几处有点蹊跷。但我不是很确定,有的地方又不像阵法。” 幼蕖定睛一瞧,心里有了猜测: “这莫不是俗世的机关之学?” 这是为了怕修士用灵力试探吧! “早知道我就自己来试了!”幼蕖自言自语说道,她用手指在石尖上轻轻按了按,又轻轻敲了两下,心里有了点谱。 小地绎镜却急了,小九这是觉得它没用么? “这个,我是没好好留意,嗯,也有点没把握。但我真的好好在想的!小九,我是不是没帮上忙?” 幼蕖反应过来,招它入手,边轻抚边道: “我一点儿都没怪你!这是凡人用的机关加上障眼法儿,没有灵力波动,你不知道很正常。要不是二哥教过我,我也不知道。而且,不是你提醒了我这几个石尖,我现在还一点头绪都没有呢!” 小地绎镜闪了两下,表示自己在听。 “我说我应该自己来试,是我意识到,虽然我手握神镜,却不能形成依赖。哪怕现在四面天地神镜都在我手中,我都不能忘记要独立行事。 “一旦我觉得吩咐一声后将宝贝放出事情就能办成,而自己不用出半分力,那我还有什么成长磨炼的机会?那我可就成为被宝物豢养的废物了!” 她笑眯眯地将小地绎镜捧到与脸平齐的高度,好让这镜儿觉得她是在平等与它对话: “所以,刚刚我就反省自己,竟然已经有了依赖意识,看到难以破开的关卡就让你帮忙,这可不对。先前去摄冷璧踪迹也就罢了,现在我人在此地,竟然还想靠你,你说,师父他教过我们不要被宝物耽误自个儿成长,是不是很有道理?” “嗯!” 小地绎镜努力地将镜面往前倾了一下,以示深深的赞同。 可是这样,它又不能显示出自己的重要性了,该怎么发挥作用呢? “那,你忙的时候,我帮你在旁边看着?我还可以和你分头查情况!” “那当然!” 得到小九的肯定答复,小地绎镜心里安定多了,它自觉地贴到了石缝里,担当起哨兵的职责。 幼蕖手在那几个凸出石尖上轻点,揣摩其规律,口中自言自语: “状若七星,斧其两端……两点交之,置如平,又兑其两末……而令邪穿其穴……” 二哥好聪明! 二哥说,天下机关之巧,层出不穷,你想强记是记不住那么多的。可万变不离其宗,凡物自有其规律可循,这个规律就与修士追求的“道”类似。 只要拎住一根“主筋”,就能提纲挈领,纵览全局。 二哥将“主筋”教给了她,她现在只要在“主筋”的周遭寻找变化点,就能掌握眼前的机关了。 左三右四,下探而上舒。 “咻……” 感觉到石缝里一股气流轻轻浮动,幼蕖便知,成了! 门户处又用了幻术,即使打开了,也令外来人看不到石缝内别有洞天。 这处洞室的主人倒是个巧心思的,将凡俗机关学与不入流的江湖道士幻术结合得几乎天衣无缝,要是将这心思用于正处,倒是个可结交之辈。 可惜,此人多半已不在正路上。 幼蕖一扬手发了道剑书出去,闪身进了门,小地绎镜不需她招呼,自觉从光点变成小黑影,亦飞快地跟了进去。 在洞门内侧摸了两下,门户果然又无声无息地关上了。 入口的道路狭窄,两侧的石壁若挤压下来一般,逼仄之极,只容一人通过。 入眼所见,一片昏暗,前行数十步,渐渐道路宽平,前方似乎有微微光亮。 幼蕖有些惊讶地抬头,竟然能看到星光! 山腹里被掏出了一片小天地,一圈山壁将这片小天地围得若巨型的井底。上方却是透明的,天光可透,风雨不入。 上方贴着山壁处有几丝不起眼的光影,幼蕖估计这片空地的上方也设了什么天罗罩之类的阵法,挡住了山里的飞禽走兽,也挡住了有心人的探查。若有修士飞过,只会当这里是寻常山岭。 她打量了一下,眼前修竹繁花、茅屋竹亭,纤尘不染,暗香浮动,一派清幽景象,简直是处绝尘洞府。 若不是听到小地绎镜里的那两名女子对话,幼蕖真要以为,这里居住的是位清静散淡的高人逸士。 她这么打量停留的功夫,小地绎镜已经飞了一圈回来,传了声音到她耳内: “那两个老丫头住在两侧,中间房里住了个中年男子。” “好,多谢你。你就帮我四处看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嗯,再借助你的眼光瞧瞧,这里还有什么暗里的布置!” “好!”自认为自己很重要的小地绎镜“嗖”地一下没影了。 幼蕖悄悄放出神识,缓缓扫过了四周,这才在青云障的掩护下,往那座茅屋掠去。 茅屋小小三间,果然如小地绎镜所言,两侧各住了一名女子。 正是刚刚出洞打水的二女,应该是此地主人的侍婢。 一人在揽镜自照,含情凝睇,若有所念;另一人却正将首饰归拢,面前一只锦盒已经塞得满满当当,犹在拈着一支金灿灿的钗子欲弃不能地犹豫。 刚刚镜里所见毕竟隔着一层,幼蕖又将神识扫过,确定这两名女子身上都无灵力波动,且骨骼气息都不是青年健旺之状,容颜却保持得还算年轻,只有微衰迹象,约莫是服用了有些驻颜效果的低等丹药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