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雨因话说了半截就停了口,脸色阴沉地看着对面,刘老四就极懂事地接过了话: “田仙子,你随时让人来看都没问题!我刘老四虽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可也是一口唾沫一个钉,说话没有不算数的时候!我知道,你是担心你走了我就使阴招,今儿我就跟这么多人面前说一声,咱要是这么干了,这脸,就搁地上给大家踩! “咱前面说了,过去的就算了。今后,你娘我就当大嫂敬着!铺子你家先挑,租金减半,不行咱再商议贴补!你哥要是回来了,这码头管事的位置就给他!” 田雨因虽未做到让怀恨已久的“仇人”下跪磕头,但也看到了刘老四服软,也算“挣脸”了,还在利益上颇有收获,衡量一下形势,心里那点不甘不平之意也就不得不淡了去。 萧云轫适时开口: “好!大家都明理大度之人,化干戈为玉帛,如此甚好!修道修心,也修世情阅历,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啊!” 他才懒得去掰扯那些细枝末节,田雨因能顺顺利利地结了此事就好。 刘老四等人自然笑呵呵地跟着说了一通“是”,已经有懂事的人当场就拿了镇上最好位置的店铺的契约来,又大方地当场指明了店铺的交割事宜即日就可办理等等,果然是一片祥和气氛,令围观者不住感慨叹息。 田雨因看到那家店铺果然位置上好,甚至对方提及店内许多家什及部分存货都留予了她。她向来是个为物所喜的人,不由心里大动,原来的些微不甘也转为了渐趋满意。 扶着田母回转,身后一圈街坊邻居羡慕的声音传来: “田家的女娃如今出息了!” “以后刘四爷少不得要多关照田家!” “码头管事呢!那得是刘爷的亲信!发达喽!田家的小子倒是沾了妹子的光!” 田雨因听着,心里终于生出一股扬眉吐气的畅快来。 其实,带人衣锦还乡、故意挑衅、要刘老四磕头,无非是要彰显她如今的“出息”,为的是让那些曾经瞧不起田家的老熟人们刮目相看。 如今,也算是达到目的了。 她,田雨因,如今的田家,可以让人看得起了! 萧云轫虽然只看到田雨因的背影,但她脖颈微扬,那微妙的变化他即时敏感到了,不由心里一哂:这小人心性,善从真君真是走了眼! 他出身高贵,处世大气,自然看不上田雨因这做派。 萧云轫示意幼蕖,事成可撤。 田母回头看了看,轻声提醒女儿: “雨因啊,你这几个同门,是不是请人家进来坐坐?今儿多亏了他们……” 田雨因顿住脚步,回头一眼间,心里一时滋味复杂,萧云轫与李幼蕖及时赶到,她不知是该谢他们及时援手还是该怪他二人多事。 若无这二人,刘老四只怕不会这么容易让步。 可他二人出现,也看到了田雨因不欲人知的难堪的一面。 “你们……” 田雨因才说了两字,萧云轫就很知趣地扬声道: “田小师叔,我与李师妹先回崇川分脉去!你这边若有事,传个话就行!” 话里话外,给足了这位小师叔的面子。也是告诉刘老四等人,上清山门人犹在附近,他可莫要阳奉阴违地耍什么花样。 田雨因也不想真个还要招待这两人,总有些尴尬。 如此正好,她点点头: “我家里安顿妥了就来。等回到上清山,我请你们到嘉余坊喝茶!” 笑容比从前亲热了不少。 那两名崇川分脉跟来的弟子一时不知自己该怎么办,脱口而呼: “田师叔,我们……” 我们该干嘛? 田雨因才记起他二人来,顺势用下巴一指: “你们跟我进来!尾尾,你女孩子心细,正好帮我娘把院子里收拾收拾!” 仍然是居高临下。 她所面向的那个女弟子涨红了脸: “田师叔,我是庄晶。” 另一边,那个跟来的男弟子亦嗫嚅着纠正: “我是韩尾尾。我名字听起来是有些像女子……” 田雨因一愣,她来时匆匆忙忙,路上顺口问了两句,没往心里记。她还以为叫“尾尾”的该是女弟子呢! 这下有点尴尬。 “哦,我这一时事多,喊错了!” 她并未当回事,一笑也就丢开了。 两名弟子神色怏怏地跟了进去。 幼蕖暗自摇头,田雨因待人一如既往地不真诚,好歹人家是来帮忙的,也同行了一路,结果好么,她连人家名字都记错了! 她与萧云轫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揶揄之色。 田小师叔的茶,他们可喝不起! 回山去也! 幼蕖与萧云轫回到上清山时,冷璧已经跪在凝晖峰元览殿前,背负荆条,以示请罪。 掌门善施真君未曾露面,而是让赤阳真人向善地真君与苍岚真人转达他的意见: “掌门说了,既然他凡心未已,便不合做修道之士,上清山不结恶缘,就送他下山罢!这是你们白昱峰的弟子,他便不多过问了。” 冷璧心头一松,又听赤阳接着道: “掌门还说了,人间帝王从无长生之人,天道如此,为的是人伦纲常有序不乱。冷璧已有筑基修为,远非凡人可比,其若为帝王,会扰乱世间平衡,故而还请善地师伯自行处置。” 善地真君点头: “掌门师兄宽宏,善地惭愧。定然处置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