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吴祯暗里留神所见,刚刚一见面,杼羽就有几分不自在,或许他人看不出什么明显的反应,但在已有先见的吴祯眼里,仍然露了点掩饰的痕迹。阝 幸好,幼蕖这丫头一派坦然,毫无羞赧不舍之迹,显是尚无情动。 吴祯悄悄松了一口气。 如此他只要留神疏导杼羽这边就行。 年轻人么,一时热血,有点慕少艾是难免的,他吴祯也不是个死板不同情理的人。 相信导之以理、动之以利——积极上进之大利,杼羽会收回那份短暂的旖旎心思的。 一路上他有的是机会敲打杼羽,眼下对目前尚算得上听话的小师妹,该训的还是要训: “你晓得关心师兄,这是好的。不过,你莫仗着温长老疼你就乱要东西,还有苏怡然与你交情好,你也要好生维持,情分是处出来的,轻易别消耗人情。我知道你认识的能人多,这是好事,只是别轻狂了,还是得多往上看,与人结交不要堕了身份。”阝 幼蕖一通乖巧言语,反而招来吴祯的一通教育。 若是初见时如此生硬气氛,幼蕖定然要反驳几句了。 不过幼蕖现在知道大师兄的说话风格,他是习惯如此,临行前不说几句不放心。本意也算是为她好,倒不是有意的责难训斥。 故而幼蕖只微笑不语,继续表现乖巧,心里却对大师兄的训话不敢苟同。 杼羽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幼蕖只觉得今天杼羽有些奇怪,只开始看了她两眼,就低下头去,眼睛也往别处瞟,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完全不像以前那般随和。 那灿烂得像六哥一样的热情的笑容不知被什么盖住了。阝 也许,第一次和大师兄出门历练,他有些紧张? 幼蕖不免多看了两眼杼羽,又见大师兄略略皱眉,心头更是好笑了:杼羽果然是让严肃的大师兄给吓的。 吴祯固然板正严格,幼蕖却不怕他,知道他是本性方正,对师弟师妹其实都是很关心的。 大师兄在是非上还是拿得住的,哪怕她从来不曾去讨他的好,吴祯也没有因个人观感喜好而在待遇上有所偏私。大小米和大师兄关系再亲,也被贬逐了。 杼羽应该是对大师兄心存敬畏罢! 幼蕖都有些同情杼羽了,刚刚筑基未久,就要跟着严格到苛刻的大师兄去做任务,一路上要独自面对大师兄的挑剔和考验。 大师兄这样的人,肯定不适合说说笑笑,这日夜相伴说话都得小心翼翼,这趟历练,岂是好差事?阝 “那,大师兄,杼羽师兄,预祝你们一路顺利!” 幼蕖干巴巴地送了句祝福,见杼羽总算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却有些郁闷之色,遂又特意柔声安慰了一句: “杼羽师兄,大师兄虽然严格,但做事认真、经验丰富,又肯真心指导我们几个师弟师妹,你跟着他,定然能长进不少的!我……” 她本来想虚伪地添一句:“我都想跟着大师兄去历练了……” 这违心之语终是说不出口,话到嘴边,急中生智地变成了: “我觉得你肯定能做好!” 大概是被她还算真诚的鼓励打动了,杼羽微微一笑,眼神里多了分释然之意。阝 “承师妹吉言,大家都等不来的好机会,被我抢先一步了,惭愧!杼羽若不好生跟着大师兄多学点东西,可实在不好意思回来见师妹了。” 幼蕖觉得自己的鼓励起到了作用,因为杼羽终于轻松地开起了玩笑,脸色也再现灿烂之色。 她心里高兴,弯弯的眼里都是笑意。 杼羽看着她,鼻头略涩。 他是个极聪明敏感的人,原来还有些受宠若惊,又带着点不解的茫然——不知为何大师兄突然器重起自己来,连时珂都没轮上跟大师兄出门历练呢! 刚刚大师兄的眼神在他和幼蕖之间转了一转,若有审视之意,又说了几句意有所指的话,他心头一个凉凉的激灵,立刻明白了。 大师兄不知何时看出了他以为隐藏得很好的那点小心思。阝 他只是玉台峰一个挂名弟子,侥幸进了内门,连固定师父都没有,哪敢肖想玉台峰的未来希望李幼蕖? 大师兄实在是多虑了。 想明白了也就想通了,想通了也就释然了。 吴祯已经给了他更好的一条路,那是对他更有利的一条道。 他的喜欢,仅限于喜欢,不会发展成更深、更热烈的情感;但他压制住这个喜欢,却是大师兄喜闻乐见的,那有何难? …… 送走了吴祯与杼羽,幼蕖自回小竹林,练了一回剑法,只觉得剑随心动,气机勃勃流转全身,感觉极是流畅如意,整体气势比去联珠山脉前又深大阔远了几分,知道是前段时间静修获益,心头甚是欢喜。阝 而且,尽管灵力汹涌而出,丹田却似不起波澜,不见多少消耗。 而当剑势圆融、心神合一之时,丹田里飘起了一缕浅灰色雾气,而丹田最深处的那个小籽儿一样的光点,似乎与自己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 可是当她一个惊喜,欲去寻其端倪时,那丝联系又消失在杳杳渺渺中,再无法捉摸到踪迹。 “真是个调皮的家伙啊!” 幼蕖错了错牙,颇为无奈,却也对那个小小玄窍更为好奇了。 明明在她体内,她却搜寻不到其确切所在。不管是神识内视,还是灵力寸寸漫浸,都没发现丝毫异常。 “找不到你,你也不给我任何提示,我怎么知道把你养好养大呢?”阝 幼蕖嘀咕了两声,却也不纠结了。她本是个心宽的人,从来不为想不通的事为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