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小是二月上旬出发的,历经一个月的长途跋涉,抵达京城时恰是阳春三月。 他们一路走来,见了不少富庶的城池,然而到了天子脚下,仍是忍不住感慨一句:京城的城墙可真高、真巍峨、真宏伟壮大! 守门的侍卫们穿着厚厚的盔甲,手持长矛,神色威严。 苏二狗时常在两辆马车上反复横跳,这会子他在苏小小的马车上。 他挑开帘子,望着乌泱泱排队等候进程的人群,目瞪口呆地哇哇叫:“姐!好多人啊!” 三小只也齐齐将小脑袋挤在车窗那里,大眼睛眨巴眨巴,好奇地打量着。 连日赶路,说不辛苦是假的,就连苏老爹这样的硬汉都快躺平了,苏二狗中途也病了一回,三小只除了瘦了一点儿,并无其他不适。 三人一边看,一边抓起奶瓶咕叽咕叽喝奶。 苏小小暗暗点:唔,奶粉不错,下次再从药房薅一点儿。 大虎最先喝完。 然后他就冲两个弟弟发射出了危险的小眼神。 二虎小虎赶忙扑进苏小小怀里,警惕大哥打劫他们的奶瓶。 轮到他们时,马车被侍卫拦下。 三个车夫是苏陌与马车一块儿派来的,他们是京城人,出示了自己的路引。 侍卫正色道:“马车上的人下来!” 苏小小挑开帘子,白皙的皓腕轻轻探出手,递给侍卫一块泛着幽冷黑光的令牌。 侍卫俨然认识镇北侯府的令牌,态度瞬间变得恭恭敬敬的:“马车要检查,还请这位姑娘海涵。” 苏小小表示理解,抱着三个小家伙下了马车。 三胞胎太吸睛了,长得玉雪可爱不说,还抓着小奶瓶咕叽咕地喝,可把路过的人给萌坏了。 就连例行检查的侍卫也忍不住朝三小只多看了两眼。 检查完马车,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侍卫给三辆马车放了行。 进入京城之后,苏二狗的惊叹声就没停过。 “姐!你看!好高的楼!” “那是塔。” “啊?哦。” 小虎:“塔。” 二虎:“高高的塔。” 大虎:“没我高。” “……” 京城实在太大了,一行人上午进程,傍晚时分才安顿下来。 车夫确定几人住下了,才去了侯府复命。 苏陌与秦云是昨日抵达京城的,苏渊与苏祁等人还在回京的路上,估摸着再有个三两日才到。 为首的车夫在听枫院见到了苏陌。 “大公子。”他拱手行了一礼。 “他们到了?”苏陌问。 “到了。”车夫说。 “人呢?”苏陌看向空荡荡的院子。 车夫道:“他们不肯来侯府小住。” 苏陌早料到那丫头的性子,八成不肯接受入住侯府的安排,对此,他并不感觉意外。 “是去了长留街?” 长留街上有一座他名下的小宅院,万一她不肯来侯府,那么车夫便会将他们带去那边居住。 车夫再次摇头:“不是,他们去了梨花巷。” “状元街的那个梨花巷吗?”苏陌沉吟片刻,“他们怎么会去了哪里?” 梨花巷,一个在京城繁华段少有的清净地段,东西两头连接喧闹的街道,走进来后又像是抛却了尘嚣。 苏小小来到一户宅院前,抬手轻轻地叩响了紧闭的大门。 嘎吱—— 门从里头拉开了。 一个微微有些佝偻的仆人探出头来,神色古怪地看了看苏小小一行人。 苏小小拿出一封信递给他。 天色有些暗了,仆人眼神貌似不大好使,拿着信,先把院门合上,插了门栓,去屋里的油灯下把信读了。 当他再一次过来时,将院子门彻底打开,客气地把人迎了进来。 “你……” 苏小小看向他。 他比划了一下。 他是个哑奴,不会说话。 苏老爹把行李拿了进来,望着干净雅致的庭院,问道:“闺女,这是谁的宅子呀?” “慧觉师太的。”苏小小说。 她上一次去拜访慧觉师太,临走时慧觉师太给了她一封信函,说,他日她若是改了主意,愿意去京城一趟,可住在她的旧宅。 慧觉师太口中生了病的故人,想必就是镇北侯府的老侯爷了。 她当时已经明确说了,不会去京城出诊。 然而慧觉师太依旧做了这一手的准备,就像是料定她终究还是来京城一样。 “顺道你也替我看看钟山怎么样了,他一个人守着一座大宅子也不容易……” 这是慧觉师太的原话。 所以苏小小知道他的名字。 他年纪其实还不到五十,只是看上去比较苍老。 “劳烦钟伯了。” 当苏小小说完这句话后,钟山的身子明显顿了下。 他愣愣地看了苏小小一眼,又迅速垂下头来,帮着把一行人的行李搬了进去。 这是一座二进的院子,与乡下的房屋格局不一样,苏二狗带着三小只前前后后地转悠,稀罕极了。 苏承、苏二狗、符郎中住前排的厢房,苏小小与三小只住二进院的厢房。 钟山不住这边,他只是每日过来打扫,早上来,晚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