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宣帝深深地看了埋头找药的苏小小一眼,大步流星地朝着太后走过去:“母后。” 太后不咸不淡地喝着粥。 景宣帝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但这些年也习惯了。 倒是静宁公主欠身行了一礼:“父皇。” 又对着跟在他身后的皇后也行了一礼,“母后。” 太后瞪了静宁公主一眼。 静宁公主不动声色地继续喂粥。 福公公迈着小碎步悄咪咪地靠近景宣帝,小声禀报:“太后能听见了,头不晕了,也能吃进去东西了。” 景宣帝的心情很复杂。 他一边希望太后能被治愈,可一边又不希望是这丫头治愈的。 毕竟—— “毕竟你父皇答应得如此爽快,不是多信任她,也不是多器重萧重华。是因为万一她治不了,你父皇就可以治她死罪,用她的命,胁迫苏承主动交出兵权。” 景宣帝离开后,屏风外的皇后低声对静宁公主说。 静宁公主深以为然。 皇后看了眼屏风内为太后听诊的苏小小:“这丫头的医术倒是让人意外。” 静宁公主与有荣焉地挺了挺胸脯。 她说道:“母后,你回坤宁宫吧,今晚我陪皇祖母。” 皇后知她是陪伴自己同窗,也不点破,嗯了一声,带着宫人离开了。 半路,一个小太监匆匆迎了上来,禀报道:“皇后娘娘,陛下……去启祥宫了。” 启祥宫是娴妃的住处,景宣帝有阵子没去了。 皇后不甚在意道:“知道了。” 梅姑姑见她如此淡定,不由地替她着急了起来:“娘娘,好不容易才让娴妃失宠,可不能再让她得宠了!想个法子,让陛下来坤宁宫吧?” 皇后淡道:“他这段日子来得还不够吗?” …… 太后躺在风床上,看着苏小小用奇奇怪怪的布条缠住她的胳膊,还用内力让布条鼓胀起来—— 其实不是内力啦,是血压计,气囊吹起来的。 太后不懂,她就认为是内力。 随后,她又看见小丫头把一个冰冰凉凉的小东西伸进了她衣襟里,在她的胸口摸来摸去。 “你……你别太放肆了!” 她咬牙。 苏大夫严谨地说道:“这是检查,别动,来深呼吸,吸气——” 太后一边瞪她,一边老老实实吸了口气。 苏小小:“呼气——” 太后瞪着眼呼气。 如此反复数次,苏小小收了听诊器。 太后良久才平复了一道懿旨赐死苏小小的冲动。 她淡道:“丫头,你还没说,你和苏华音到底什么关系。” 苏小小打开医药箱,把听诊器放了进去:“哦,她是我祖母。” 太后微微一愕:“你爹是苏承?你是那个在民间长大的丫头?” “是。” 没想到连太后也听说过她,她这算不算出名到皇宫了? 太后端详着苏小小的小圆脸:“你长得……真像你祖母……” 苏小小问道:“太后认识我祖母?” 太后却没往下说了。 她神色复杂地看了苏小小一眼,说道:“你走吧,往后不要来给我治病了,你治不好的。” …… 太后累坏了,吃完粥便歇下了。 静宁公主走进屋,她身后跟着桃枝。 “饿了吧?”她说,“去吃点东西。” “好。”苏小小跟着她去了隔壁偏殿,静宁公主留下桃枝与掌事太监一道照看太后。 二人在凳子上坐下,随行伺候的小太监打开食盒,端出几盘热气腾腾的菜肴。 “你也吃。”苏小小对静宁公主说。 “我吃过了。”静宁公主道。 顿了顿,又对小太监道,“给我乘碗汤。” 小太监给她盛了一碗乌鸡汤。 静宁公主喝了一口,问苏小小道:“我皇祖母的病情如何了?” 苏小小道:“老实说,情况不大好。” 静宁公主纳闷道:“她不是已经能听见了吗?也不头晕呕吐了。” 苏小小解释道:“耳石症是突发的病情,真正让太后一病不起的是不可逆的衰老,以及日积月累的忧思过重。” 有些类似于前世的抑郁症,但又不完全一样。 静宁公主道:“太医也说是心病。” 苏小小道:“心病是其中一个原因,身体的不适会在某种程度上加重她的心病。” 静宁公主是第一次听到如此说法:“这么说,我皇祖母还有救?” 苏小小点了点头:“我需要看看她的病史与医案,再做详细的治疗方案。” 静宁公主道:“这个不难,太医院有记录。” 苏小小顿了顿,不动声色地说道:“另外,有关太后心病的原因,如果方便的话,也希望你能告诉我。” 静宁公主不疑有他,无奈地说道:“再有几日便是南阳王的忌日,每年四月前后太后都会犯病,今年最严重。其实只要熬过四月,她就会好一些。” 南阳王全家是在四月被灭门的,当消息传回京城时,永寿宫的哭声响了整整一夜。 太后一整年没见景宣帝,次年母子相见的第一面,太后便狠狠地掌掴了景宣帝一耳光。 景宣帝本是要将南阳王谋反的罪行昭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