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骤停那么久之后还能恢复心跳,苏小小当了两辈子大夫,还是头一回碰到。 这简直是个奇迹。 苏承泪汪汪地问道:“活了吗?” 苏小小道:“还不好说。” 恢复心跳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拔刀,这又是另一重严峻的考验,十分危险。 苏承委屈巴巴地哽咽道:“那我到底是有爹还是没爹啊——” 苏小小轻声道:“爹,你先出去一下,我要拔刀了。” 苏承惨兮兮地走了出去,像个随时可能被人抛弃的小可怜。 苏小小扭头望着他孤零零的背影,说道:“爹,如果可以的话,你在外面也叫一叫他。” 拔刀的过程凶险万分,不仅需要精湛的医术,也需要患者自身拥有强大的意志力与求生力,否则还是挺不过去。 卫廷从外头合上门。 苏小小打开急救包,取出干净的纱布与碘伏、生理盐水放在一旁。 随后她双手握紧刀柄。 拔刀原本就是二次伤害,因此角度一定要对,力道要精准,避免划伤更多新的皮肉组织。 门外,众人焦急而又好奇地等待着。 对钦天监的人而言,他们是不相信老护国公能够起死回生的。 卫廷把人带过来时,分明已经没有气息了,就算还有,那也只是残喘的最后半口气,等咽下去就没了。 他们不是没见过死亡,濒死之人的样子与老护国公的一模一样。 他们与其说是在等秦沧阑治愈,不如说是在等待卫廷一行人彻底接受现实。 苏承并不知这群人的想法。 他只信他的大胖闺女。 大胖闺女让他叫爹—— 苏承望着紧闭的房门:“爹——” 头顶比心。 苏承大鹏展翅蹦过去:“爹——” 胸口比心。 苏承又螃蟹步走过来:“爹——” 拉着女婿比心。 卫廷:“……” 钦天监的人嘴角一抽。 这特么是哪儿来的二傻子? 刺激疯了吧? 屋内,苏小小干脆利落地拔出了秦沧阑胸口的匕首。 没了匕首堵住出血口,血管内的鲜血喷涌而出,苏小小快速拿出一旁的纱布摁住。 肾上腺素发挥了功效,秦沧阑没再出现二次心脏麻痹。 接下来就是止血、清创、缝合。 每一步都是在和阎王抢人。 苏小小始终保持着从容与冷静,宛若神之手,扼住了阎王的咽喉。 司空云来到了观星台上。 他望着风雨飘摇的京城,衣袍被迎面打来的暴雨湿透。 但渐渐的,暴雨开始停了。 他心念一动。 这时,他的弟子健步如飞地上了楼:“师父!师父!秦沧阑活过来了!” 暴雨过后的京城,万籁寂静。 他的目光望向遥远的天际。 将星的命格……竟然当真被改动了吗? 从这一刻起,秦沧阑的命格,他看不透了。 司空云下了楼,来到医治秦沧阑的厢房。 苏小小刚从里头出来,衣衫上满是血迹,脸颊上也飞溅了几滴。 司空云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这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眼神却透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沉稳与坚毅。 他在打量苏小小时,苏小小也看向了他。 似是猜出了他想问什么,苏小道:“还没完全度过危险期,不宜挪动,需在钦天监养伤几日,不知可否方便?” “无妨。”司空云说。 一旁守了半日的主簿急坏了。 啥叫无妨? 监正大人,您收留的可是秦沧阑啊! 私底下与秦沧阑来往倒也罢了,摆在明面上,是嫌不够犯陛下的忌讳吗? “隔壁厢房有热水。”司空云对苏小道。 身后的弟子一怔。 热水? 啊……哦。 弟子去准备热水。 “多谢。”苏小。 她转身往隔壁厢房走去。 司空云忽然开口:“我曾经,也想过逆天改命。” 苏小小顿住脚步,平静地朝他看来。 “我失败了。” 司空云淡淡说完,转身上了摘星楼。 苏小小不了解司空云的过往,自然不知他所指何事,但能难倒他,想必那个要改的命格……一定异常艰难。 苏承在床前守着亲爹。 卫廷从屋里出来,去了隔壁。 弟子已为苏小小打来热水,苏小小正在清洗手上与脸上的血迹。 她抬手去拿巾子。 卫廷先一步递给了她:“你累了,先歇会儿吧,我守夜,有事叫伱。” “我睡不着。”苏小。 老实说,这副身体鲜少有睡不着的时候,是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 她适才抢救秦沧阑,将情绪关进了心底的小匣子,眼下暂时可以拿出来捋一捋了。 “边吃边说。” 卫廷打开了桌上的食盒。 苏小小没吃晚饭,一直忙活到现在,全程忘了饥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