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梦魇刹那间戛然而止,眼前的血雾大片大片散去,战场的喧嚣远离,身体的疼痛好似也消失了,但心里残留的疼痛无法抹去。 鬼怖睁开了沉痛的眸子,一眼看见一个唢呐怼着自己的大脑门子。 他的太阳穴突突一跳! 他还沉浸在梦魇所带来的痛苦中,小虎就打算吹第二下了。 他脑袋瓜子嗡嗡的,哪儿还有功夫悲恸,一个鲤鱼打挺下了床! “你累了一整天,早点回去歇息,我来守着就好,他应该不会醒……” 苏陌与苏小小边走边谈,刚讲到鬼怖不会醒,就看见房门被人拉开了,鬼怖一脸惊吓地出现在二人面前。 二人:“……” …… 夜幕低垂,漆黑的夜色张开深渊巨口,吞没了整座行宫。 两道矫健的人影在夜色中起跳穿梭,掠过斗拱飞檐的楼阁,踏过荷香阵阵的碧波,一路避开守卫的巡逻,来到了南墙附近的一处荒凉小院。 卫廷先一步落在了南阳王与南墙之间,转过身来,目光冰凉地看向南阳王。 他适才就在屋顶上,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全都听到了。 比怀疑大长公主是幕后黑手时更为震惊,也更难以接受。 这是他视为父亲的长辈,教他读书识字,带他吟诗作赋,告诫他将来无论如何也要长成一个顶天立地、无愧于心的男子汉。 “为什么?” 卫廷捏紧拳头,眼眶微红地看着他,大声质问,“为什么!” 南阳王的身影笼在凉薄的月辉之下,眼神也显得格外冰冷,但此时,他嘴唇微动,眼底有了几分昔日的温和。 “小七,你知道的,我不想伤害你。” 卫廷沉声道:“那你所做的一切又是什么?残害我祖父,杀害我父兄,这就不是伤害我?我宁可被你杀死的人是我!” 南阳王叹了口气:“成大事者,总要有所取舍。” 卫廷冷冷地笑了:“取舍?我们卫家是哪一点不够资格,要被你舍掉?” 这才是最匪夷所思的,卫家当年的权势比护国公府更盛,甚至由于卫家儿子多,一个比一个优秀,前景比护国公府更锦绣。 谁会舍弃这样一股庞大的势力? 又不是已经登基了,要卸磨杀驴。 南阳王道:“你应该清楚,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你,如果我要对你下手,早在青州你就没命回来了。不,更早,四年前在碎北关你对我毫无防范,我随时都能要了你的命。” 卫廷讥讽道:“那我倒该谢谢你了?谢你不杀之恩,谢你屠我满门!” 南阳王欲言又止。 “你不必绞尽脑汁诓骗我,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卫廷说罢,抽出长剑,“出招吧。” 南阳王道:“我不想和你打。” 卫廷却并不打算放过他。 卫廷提剑而上,一招朝他的右臂斩去! 南阳王脚步一转,敏锐地避开了卫廷的攻击,并及时用指尖捏住了卫廷的剑刃。 卫廷看着他出招的右手,眉头微微一皱:“你从前的惯用手是左手。” 南阳王没说话,一掌拍上卫廷胸口。 卫廷足尖一点退开。 “你用的也不是从前的招式!” 南阳王也文武双全之人,只不过比起他斐然的文采,他的武功相对没那么出众,武安君亲自教导过他一段日子也没太大长进。 卫廷对他的武功路数很熟悉。 但今晚,他的内力、他的招式全是陌生的,并且他似乎成了一个武学奇才。 “你究竟是不是南阳王?” 卫廷质问。 南阳王接了卫廷一招:“我是不是,你难道认不出来吗?” 卫廷的目光落在他右耳后。 他很小的时候赌气爬树,上去了下不来,是南阳王爬上去找他,结果被树枝戳伤了。 那道熟悉的疤痕还在。 卫廷观察疤痕的功夫,南阳王得了机会,身形一纵,跃上墙头,消失在了无边无际的夜色中。 穷寇莫追。 南阳王早察觉到了屋顶有人,他是故意引自己出来的。 既然他不是想和自己说什么,那便是另有目的。 卫廷还不至于被仇恨与震惊冲昏头脑,他冷静地望了眼南阳王逃走的方向,收好剑,回了庭院。 …… 屋内,鬼怖是想控诉一下三小只坟头蹦迪的恶劣行径的。 “你儿子!他们……” 他抬手一指,回头一看,怔住了。 方才还坟头蹦迪的三小只,此时全乖乖地坐在床边,一脸萌萌哒地看着他。 鬼怖都迷了。 现在的小臭屁,都这么能装的吗? 苏小小把三小只送去了李氏那边,回到鬼怖的屋子,看着坐在凳子上怀疑人生的鬼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醒得正好,有件事想和你说,如果,你身体没什么不适的话。” 鬼怖所有的不适都让小臭屁一唢呐吹跑了,半点儿缅怀的情绪也没留给他。 苏陌叫来一名暗卫,让他守住门口,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三人围着圆桌坐下。 苏小小将见到南阳王的事说了。 鬼怖听完,良久没有出声。 苏小小抽出帕子,在半空中啪的一掸,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知道,你如今是西晋的死士,死士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