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杀他们。” 仿佛白日里的一道惊雷,一个略有些沙哑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了剑拔弩张的战场之上,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天空已经看不到了太阳,大片大片的云盖在上面,像是一层厚厚灰尘,暗淡的让人心寒。冰冷的风吹起了梅菲斯特的额发,露出了他再一次出现高光的双眼。 列昂尼德轻轻皱了下眉头,双眼盯着那个瘦小的背影。数秒钟后,他缩在袖子里的手指上的冰霜融化成水,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列昂尼德朝旁边微微偏了下头,安菲娅心领神会,拿开了一直浮在击锤上方的左手,但右手食指仍放在扳机护圈上。 虽然安菲娅不明白为什么列昂尼德会相信这个家伙,但她还是照做了。 “……?” 萨卡兹雇佣兵身上的血气并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阻止消失,仍紧紧地贴在他们的身体上。但是那些握住刀柄的手确实松了几分,对准幻影弩手的刀刃也微微下放了几度。 梅菲斯特之名在整合运动中无人不知,不仅仅是因为他残忍疯狂的性格,还有诡异晦涩的源石技艺。这些佣兵们见识过他在战场上施展过源石技艺,自然明白那种神奇的法术对人的伤害有多大。 施展在灵魂层面的力量这层祭坛赐予的血壳也不一定有防御效果。 萨卡兹佣兵们是嗜好战斗的狂人,但他们也无比爱惜自己的生命。刀与剑的对撞会让这些卡兹戴尔流出的血再次沸腾,而不被触碰就惨死于精神混乱只会让这些人觉得屈辱。 “让他们走。” 似乎是太长时间没有张口了,此时的梅菲斯特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和嘴唇都麻木了一样,连声音都小了很多。 他绕过面前的幻影弩手,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站在了萨卡兹佣兵和幻影弩手们中间位置,看着面前的刀刃再次重复了一遍。 “让他们走。” 所有人都在忌惮他的源石技艺,哪怕面前这些战斗疯子萨卡兹佣兵也不例外。 但只有梅菲斯特自己清楚,他的身躯已经同那天施展灵魂冲击后的情况差不多了,体内的源石结晶如同无数细小的针一般不断地碾过他的肌肉和血管,带来源源不断的痛苦。 哪怕每一下并不严重,但汇聚起来的疼痛还是令人难以忍受。 他或许还能再施展源石技艺,但达到在龙门使用过的强度是不可能的了。 “梅菲斯特……?” 萨卡兹佣兵的声音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一般。 在他的记忆中,面前这个人跟那个梅菲斯特完全不一样,没有了戾气,没有了疯狂,留下的只是一具苟延残喘的空壳,还有他眼中带有一丝迷茫的坚定。 似乎他又找到了什么目标。 “魔族人,我会给你们不知疼痛的身躯。” 梅菲斯特抬起了手。 紧接着,一片羽毛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心上,手掌周围还漂浮着一些白色粉末。 “让他们走。” 他再一次重复了一遍。 如果说第一次第二次这句话在别人的耳朵里听起来像是这个家伙又有了什么阴谋一样的话,那这第三次就是在告诉在场的所有人: 他是真心的。 萨卡兹佣兵看了眼那片羽毛,紧接着又将视线移到了梅菲斯特的脸上。因为血气变得鲜红的视线对上了那双淡黄色的眼,他看不到里面的阴翳,只有接受现实的平淡。 “我们比你的牧群强大得多。” 佣兵认得梅菲斯特手上的那个玩意,这个家伙在转化牧群时总会像女人一样吹走手心里突然变出来的羽毛和白色粉末,给已经混乱不堪的战场带来更多的悲惨。 虽然牧群很强大,但是那些行尸走肉在卡萨兹佣兵眼里还是算不上什么,只是一群自愈能力很强但没有脑子的僵尸而已。 它们不懂得如何利用技巧和配合去战斗,只知道一拥而上靠数量和自己已经死去的身躯去战胜敌人,这也是佣兵们看不起的战斗方式。 也许牧群对平民很有威胁,但对他们这群沐浴鲜血和生命走出来的战士而言不过是一群会走动的尸体罢了,威胁性可能还没有乌萨斯的警察大。 多砍两刀就能打死的垃圾而已。 佣兵的拒绝在梅菲斯特的预料之中,他本来也没想着这样就能打发走这些人。 “我可以把我的生命拿出来和你们分享。” 梅菲斯特看着眼前的佣兵,手中的羽毛在此刻变得血红。 似乎有什么东西出来了,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浑厚的跳动声,紧接着就再次回归寂静。那片刚刚变得血红的羽毛在此时也像是染上了一层光一般变得鲜亮无比,让人想起了红宝石。 刚刚的声音是心跳声,染红羽毛的是血,萨卡兹佣兵不会认错。 在这方面,他们是专家。 “你们能真正地永远战斗,不知疲倦地战斗。” 一阵微风吹过,带动着羽毛飘动了起来。梅菲斯特的手捏住他的血,停在佣兵的面前。 “……可以。” 萨卡兹佣兵的回应出乎意料地快,他们甚至没有互相讨论一下,只是对了几下视线就同意了梅菲斯特的要求。 这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这些人除了战斗之外感兴趣的事恐怕就剩下折磨敌人了。此时突然有个人说能让他们永远战斗下去,对着一群左右脑都在互相搏斗的战争疯子说能让他们不知疲倦的战斗,这些家伙能忍得住? “但他们要出去,也必须由我的同伴们看着。” 萨卡兹佣兵歪着头对幻影弩手们抬了抬下巴。 “现在还不能违背塔露拉的命令。” 一般的整合运动无所谓,但是这些幻影弩手绝对不能让他们自由行动。 他们都是强大的战斗力,一旦起了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