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士哲自知考虑不周,就没反驳。 好在福安郡主适可而止,转首道:“你也不必再进去了,不如随我去看看方小姐他们。” “好,好。”顾士哲连连点头。 宅院远离闹市。 阳光倾斜而下,院里柳叶随风摇曳,荡出一片凉意。四人坐在院内,姿态随意。 福安将面圣经过告知两人。 林砚听完后无波无澜,方映雪不由侧目,暗暗感叹外人看他风光无限,哪知他的酸楚? 她思绪起伏,不过并未忘正事。 在将炼好的精油交给福安郡主时,方映雪提及自己不日离开,福安郡主顿时瞪大眼。 “这么快?” “嗯。”方映雪颔首,“我到京城的事已了,再留也是浪费时间。” 既然如此,福安也不好留她。 她捧着脸唉声叹气:“我难得遇见像你这么合心的人,本想和你多往来,不想你就要走了。” 遗憾之余,她很快打起精神。 “那我平日若有时间,可否给你写信?” “自然可以。”这等小事,方映雪自然不会拒绝。 两人相视而笑。 另一边。 屋檐垂下一片阴影,林砚和顾士哲并肩而立,后者看着他几次欲言又止,半晌才问出口。 “你要和方小姐一同离开?” “是。”林砚也不瞒他,大大方方道,“我留在京城,也是碍父亲的眼,离开对我对他都好。” 话虽如此,可京城到底是他的根。 逃得了一时,还能逃一世吗? 顾士哲的神情复杂难言,转而提及另一事:“对了,之前你替我寻回银钱,可你交代过不可透露此事是你所为,所以功劳就落到了我头上,你……” 话说一半,他迟疑住口。 林砚懂他未尽之语,云淡风轻道:“我知道了。” 他本也不在乎功名。 奈何顾士哲心里总不是滋味,郑重其事道:“大恩不言谢,往后若你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林砚沉吟片刻,也不和他客气。 “不瞒你说,我的确有事一求你。” “何事?”顾士哲挠挠脑袋。 “劳烦你将我寻齐上面所写之物。”林砚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多谢。” 顾士哲接过一瞧,顿时眼冒金星。 只见白纸上,密密麻麻的黑字如蚁,所书大多是胭脂水粉的原料,算不得什么难寻之物。 可架不住量多啊! 顾士哲没按捺住好奇:“这是替方小姐寻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唏嘘不已。 既然已放出话,顾士哲只能硬着头皮应下:“你放心,在你离京之前,我定将这些东西尽数送来。” “多谢。” 福安和顾士哲并未久留。 不出多时,两人就起身告辞。 两人走后,空落落的院落更显冷清,方映雪进屋收拾行李,林砚紧跟着她的后脚进门。 “我帮你吧。” 方映雪侧身避开他的手,没忍住问出藏在心底的疑惑:“你和我一起走,真没什么不妥?” 林砚哑然失笑:“自然没有。” 真的吗? 方映雪将信将疑看着他,心里直犯牢骚。 虽说林砚之间的父子情分寥寥无几,在这京城无牵无挂,可大丈夫怎会不想立番事业呢? 何况太子与他关系极好。 皇子夺嫡危机重重,可若是他留在京城辅佐太子,将来落个从龙之功,少说能位极人臣。 可他偏不如此。 方映雪心里狐疑,小心翼翼的试探:“你离京,是另有目的?” 林砚目光深邃,并不回答。 这一眼稀疏平常,可落入方映雪眼里就成了他默认,了然点头,心底同时冒出一个主意。 她藏不住事,立即兴高采烈道。 “那不如我们和先前一般,假装夫妻同行如何?” 她心里自有一番打算,也不瞒着林砚,大大说出口:“你也知道我身为女子,行走在外多有不便,若有夫君,外人就会顾忌几分。” “假装?”林砚凤眸半眯,意味不明。 “是啊。” 方映雪重重点头,她还当林砚是有顾虑,因此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你是怕坏了名声?” “这倒也不必急,你想想,这天大地大,许多人只会有一面之缘,谁会记住你我的夫妻之名,何况……” 在林砚犹如实质的目光下,她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消弥无声。 她后知后觉想起他的心意。 方映雪暗骂自己糊涂了,像被烫到一般避开他灼热的注视,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 “对了,你此次还会带路七吗?” 林砚愣了愣:“你知道了?” “也不难猜。”方映雪晒然一笑,“来京一路,你看似和路七不熟,实则路七每次下令之前,都会下意识看你。” 这个动作细想总是耐人寻味。 若非路七是他的人,根本就说不通。 从前方映雪看破不说破,是怕他有难言之隐,如今没了顾忌,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到底瞒不过你。”林砚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时下商人地位低下,我身为将军之子,更不便露面,才让路七代我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