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不早不晚的吹过,正好将车帘掀起足以目光穿过的缝隙,庄知府抬头望出去,目光如炬。 在这瞬间,路七的身形快如闪电。 他一把将无知无觉的白颜郎推到柱子后,力道没个轻重,险些摔碎了白颜郎的一把骨头,“哎呦”一声。 “你干嘛?” 一股疼痛贯穿了四肢百骸,他疼得呲牙咧嘴,揉着肩膀抱怨:“我身子骨可比不得你们习武的……这是怎么了?” 目送马车畅通无阻进了京,路七才退后一步,惜字如金道。 “我看见了庄知府。” “他竟然追到了京城?”白颜郎面色大变,心想他不至于亲自出马吧,那他还有活路吗? 瞧出他的心思,路七解释:“他是受诏入京的。” “哦……”白颜郎拉长语调。 也不知这于庄知府而言是福是祸,若是祸——那就再好不过了!他暗中祈祷老天有眼。 京城聚集了天下繁华。 路边酒肆歌台,舞女翩翩起舞,美得不可方物,四街八巷丝竹管弦声不绝,来往人衣着干净整洁。 庄洛颜掀起帘子,像刘姥姥初进大观园,惊叹连连。 “父亲,女儿早听说京城繁华,如今一看,果不其然。”相比之下,樊城简直入不了眼。 庄知府不咸不淡的应了声。 在贵人满地走的京城,庄洛颜不过是只蝼蚁,她忽然有些不安,回头道:“哥哥,你还没想通吗?” 庄云旗缓缓抬头,露出憔悴的一张脸, 这一路,他都不发一言。 此刻也是如此。 庄洛颜又急又气,按捺下性子,温声软语撒娇:“哥哥,我们血脉相连,还抵不过一个外人吗?就当我求你了,好不好?” 庄云旗像锯了嘴的葫芦,低下头不作声,心中叹息。 都这时候了,她竟还只想着小仇小怨。 “哥哥,你……”庄洛颜气急败坏,一张俏脸被怒气染得通红,正要发作,一双大手覆在她的手背。 “别急。” 庄知府目光幽深,声音只容两人听闻:“他此刻不说话,往后也不必开口了,父亲自有办法。” 发现庄云旗若有所察的看来,他依旧面不改色。 虎毒尚不食子,他又怎忍心对情深骨肉不利?可庄家和儿子之间,他必须做出取舍。 京城南门人来人往,衙役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路七探头出去看,发现有几张眼熟的面孔混迹其中——竟然是三皇子手下的人。 他暗道不好,拉上白颜郎绕道。 “我们从另一边进城。” 他到了北门,可情况也一般无二。 正当他头疼之际,一双黑黝黝的大手拍上他的肩膀,他猛然转头,身后男子其貌不扬,憨厚的笑。 “这位公子,要进城吗?” “你是何人?”路七暗中捏紧剑,蓄势待发。 “公子别紧张。”男人压低声音,目光环顾四周,“我是顾大人派来接你们进城的。” 路七如释重负松了口气,这就好办了。 男人从身后拿出包裹,在他的白颜郎面部折腾半晌,最后拍拍手,满意一笑:“好了。” 他拿着铜镜凑到两人面前:“你们瞧瞧。” 镜中的人已然换了张脸。 两人本还算白皙的皮肤变得比煤炭黑,完全瞧不出本貌,再换上粗麻布衣,活脱脱一个庄稼汉。 三人借口进京省亲,成功进了城。 左拐右拐后,三人钻进一道人迹罕至的巷子,绕进一家别院,林砚早早在正厅等待。 “主子。”路七抱拳下跪,“幸不辱使命。” 白颜郎乌龟似的挪过门槛,有模有样学着抱拳:“多谢林公子搭救——不知方姑娘何在?” “我在此处。”方映雪从屏风后绕出来。 十几日不见,她被京城养得明眸皓齿,似从画中来,而白颜郎则灰头土脸的,哪有昔日风范? 白颜郎全然不在意,一双眼亮得惊人:“方姑娘,我找到证据,且查清事情前因后果了!”M.. “坐下再说。”方映雪让人上茶。 茶水入喉,白颜郎喉间的干燥有所缓解,大手抹干嘴边水渍:“此事要从陶启蛰那个糟老头子说起。” 他徐徐道来。 陶启蛰拿到新品册子,却迟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 “他自然不肯罢休,于是又动了歪心思,让人搭线联系上陈石头这个喂不熟的,两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于是陈石头拿了钱,陶启蛰拿到了方子。 他立即派人做了,光明正大售卖。 后来被方映雪告上法庭,他又和庄知府勾结。白颜郎冷笑一声:“这庄知府,也是个人面兽心的。” 方映雪双手放在膝上,神情不见意外:“庄知府让他对付我?” “没错。”白颜郎重重点头,磨着牙道,“若是事成了,庄知府就会将你的专利尽数让给陶启蛰。” 庄知府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林砚目光含着冷意,像是风刀霜剑,让人不敢直视:“那下毒一事呢?也是他所为。” 他虽是询问,可心中已有答案。 果不其然。 白颜郎点点头,细品又觉得好笑:“他们二人商量好,想毒死方姑娘以绝后患无穷不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辛亏方映雪有所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