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常人如此说,多少会显得孟浪。 可自他嘴里说出来,却并不惹方映雪反感,欣然应许。 “方姑娘,可别让郡主久等。”路七又在催促,楼上落下的眼刀几乎将他剥皮抽筋,只能暗暗叫苦。 “走吧。”方映雪转身离去。 只是一时撒谎,终究有被拆穿时。 路七硬着头皮送她进了家门,方映雪环顾一圈,除他们之外连个鬼影都没见:“郡主呢?” “郡、郡主她……”路七支支吾吾半晌,没说出个所以然。 方映雪后知后觉回过味,定定看他半晌,忽然笑了:“你和你主子,真是好得很啊。” 一字一句,压得路七连头都不敢抬。 谁叫他理亏在先呢。 方映雪越想越气,直接将他推出门外,双手一抬“砰”的一声关上门,力道之大,足以见她的怒气之深。 路七摸摸鼻子,回去复命了。 食为天内。 小火炉上煮着茶,在咕嘟声中,香味四溢。林砚提壶倒茶,动作行云流水的,格外赏心悦目。 路七却没什么闲心欣赏,弯着腰:“主子……” 他欲言又止半晌,才斟酌好措辞:“先前我送了方姑娘回府,没见福安郡主,她就猜出是主子故意为之的了。” 这话有两个意思。 一是提醒他,二则明示是方映雪自己猜出的,和他无关。 路七把半辈子的心眼都用在此处了,林砚揉了揉眉心,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她说什么了?” “她说我们好得很。”路七如实道。 这显然是句反话,林砚知道她是气急了,头疼自己往后几日去见她,恐怕只得坐冷板凳。 不过思来想去,他并不后悔。 那风流倜傥的陆世子……他冷笑一声,不说话了。 是夜。 京城华灯初上,屋内一盏油灯不时晃动,方映雪在灯光下提笔写请帖,为乔迁之宴做准备。 “顾大人是必须请的,”她嘴上嘀嘀咕咕,手上一笔一划,想将自己不堪入目的字写的好看些,“也不知郡主是否得空……” 头顶忽然传来瓦片碎裂声。 声音微不足闻,她却清晰听在耳中,立即放下笔。 “呼!” 油灯应声熄灭。 屋内伸手不见五指,一个黑影悄然无息落下,方映雪躲在桌下,心跳到了嗓子眼。 黑影脚步无声,鬼似的在屋内转了圈。 方映雪知道来者不善,目光透过缝隙看着,捏紧了手里的刀,一个念头油然而生。 她觉得自己约莫吃了雄心豹子胆。 不过她还是要一试——在黑影步步逼近时,到了触手可及之地时,她高高跳起,怒声喊了句。 “受死吧!” 话音未落,她手里的刀劈开空气,直直向黑衣人落下。 这一击出其不意,奈何黑衣人武功高强,身形瞬间往后掠了几尺远,连皮毛都不曾被刮伤。 “哼。”黑衣人哼笑一声,翻转手腕露出掌心寒光,“我正愁找不到人,你却出来送死,既然如此,我送你一程!” 不好! 方映雪转身就跑,她横行直撞,一路碰倒了不少东西,丁零当啷声中,顾湘房间的灯亮了。 顾湘披衣出来查看情况,两手揉着惺忪睡眼,对近在咫尺的危险无知无觉:“方姐姐,怎么了?” 仓促之中,方映雪只来得及喊了句。 “快跑!” 白颜郎的房门随即打开,眼前情景让他大惊失色,快步上前帮忙:“方姑娘小心!” 黑衣人的攻势不减反增,招招致命。 顾湘面色煞白,小炸弹似的冲过来:“不许伤害方姐姐!”黑衣人一时不防,被她咬道手臂。 “唔!” 黑衣人手臂一甩,顾湘就如断线的风筝重重落地,俯身吐出一口鲜血,而黑衣人转身又刺了白颜郎一剑。 伤口深可见骨,翻滚的肉血流不止。 这两个小拖油瓶!方映雪匆匆躲避黑衣人的致命一击,绝望之际,路八终于姗姗来迟。 铮—— 刀剑碰撞,鸣出令人牙酸的声音,路八和黑衣人过了几招,就知自己不是她的对手,及时收手转身离去:“方姑娘,我去请主子!” 留下方映雪仓皇躲避。 不幸中的万幸,林砚今日落脚之处不远,在乌鸦唱着衰声中,路把浑身是血滚入灯火通明的正厅。 “主子,方姑娘遇刺……” 话未说完,眼前一阵冷风刮过,林砚已冲进漫漫黑夜中。 血腥味荡出百里远。 左邻右舍缩在房中瑟瑟发抖,林砚裹着寒风大步赶来时,方映雪已被黑衣人逼到角落,高高举起剑。 “受死吧,哈哈——” 黑衣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盯着像凭空插入的剑,再看面沉如罗刹的林砚,暗道大事不好,立即回身后撤。 两人打成一团,只见刀光剑影。 方映雪擦去额角冷汗,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还好,总算保住了脑袋。 “谁死谁活,还未可知呢。”林砚皮笑肉不笑的,招招意在取人性命,让黑衣人招架不住。 他武功再高,这时也毫无还手之力。 再看毫发无损的方映雪,黑衣人知晓机会已失,一横心,纵身跃走,路七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