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大殿铺满光可鉴人的金砖,皇上闻讯赶来时,三人整整齐齐跪在地上,面色各异。 “这是怎么了?”皇上的目光在脸肿如猪头的人上停了好一会,才认出那是肖洛邴,再去看白衣纤尘未染的林砚。 “你来说。” 林砚懒得说什么场面话,言简意赅道:“禀皇上,我在京城十多里外有处工厂,产的是日用之物,并无不妥,可今日肖公子贸然闯入,砸了我的工厂,且伤了不少无辜人,求皇上做主。” 连一字添油加醋都不曾无。 大殿门窗大开,声音清晰落入匆匆赶来的林震和肖父耳中,肖父恶狠狠剜了他一眼,冷声道。 “林将军,你养的好儿子!” 林将军暗暗叫苦,这时错在肖洛邴不错,可京城世家是鼠蛇一窝,内里再不堪,表面还是花团锦簇。 这直接闹到圣前,不是结仇吗? 不过如今事已成定局,两人只能并肩而入,恭恭敬敬行过礼,皇上抬手示意两人平身。 “正好你们来了,一起听听是怎么回事。” “是。”肖父沉不住气,目光恨不得化为刀将自己儿子扎得千疮百孔,气他又惹是生非。 可由少不得替他遮掩,转头逼问:“不论何人办事,都讲究一个证据确凿,刚才都是林公子的一面之词,不知证据在何处?” 林砚掀起眼皮,黑曜石似的眼珠毫无温度。 “自然有。” 肖父眼皮子跳个不停。 几个灰头土脸的人被押进殿里,他一眼认出这是肖洛邴的狐朋狗友,不等询问,几人就托盘交代。 “肖公子救我!” “我们都是听你吩咐啊,你可不能弃我们于不顾。” 更有甚者,涕泗横流着向皇上磕头求饶:“皇上,是肖公子吩咐我们砸林公子的厂,打伤他的人,我们是被鬼迷了心窍,才作出糊涂事啊!” “皇上饶命。” 三言两语,真相已经明了。 哭嚎声让皇上心烦意乱,面凉如水,一旁的大太监揣摩君心,自作主张让侍卫将人拖了下去。 哭声渐行渐远。 殿内静得可闻落地针声,良久,皇上喜怒不明的声音沉甸甸压在肖父头上,“肖爱卿,你还有何种好说?” “我……” 肖父咬紧牙关,他若再偏私,就是包庇纵容。 权衡利弊,他一脚踢在肖洛邴的后心,厉声斥责:“孽子,竟惹出如此大祸。”转头跪下,义正言辞道。 “微臣教子无方,请皇上责罚!” 林砚扯了扯嘴角,这演技倒不错,像方才欲颠倒黑白的人并非是他,奈何皇上就吃这一套。 “与爱卿何干?平身吧。” “多谢皇上。” 肖父扶着膝盖起身,还未站稳,就听皇上沉声下旨:“只是你儿性格恶劣,若不罚,法理不容。” 肖洛邴烂泥似的久久不动,恍惚听见皇上的声音向从千里外传来。 “德不配位,就除去他的世子之位,闭门思过,小惩大诫吧。” 事已至此,肖父也没话再说。 怕肖洛邴再碍皇上的眼,肖父派人拖走他,皇上只是不置可否看着,手上拨弄着佛珠。 “皇上。”顾士哲眼珠子一转,突然出列拱手行了一礼,“林公子这次损失惨重,且亲手抓到真凶,实在难得,皇上可有何打算?” 他明上问打算,实则是要赏赐。 这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皇上的火眼金睛?不过皇上并无怪罪之意,朗声大笑:“朕赏的,他敢要?” 这话很是耐人寻味。 林砚不约而同皇上对视,虽未明说,却已心领神会。 皇上几次三番提过要他入朝为官。 他先前是婉言拒绝,可……今昔不同往日了。 林震琢磨出不对,抢先一步道:“皇上,小儿今日所作所为只是为己,万万受不起皇恩浩荡,请皇上三思。” 顾湘暗中对他吹胡子瞪眼,有你什么事? “将军莫急,儿孙自有儿孙福,让他自己决定。”皇上一双鹰眼虽然浑浊,却依旧透着精光,直勾勾盯着林砚。 “你可愿意?” 皇上从前是随口一提,可如今却真起了爱才之心:“你短短半日就能查到真凶,能力可见一斑,朕愿给你为大理寺寺正之位,你意下如何?” 林砚额头触地,掷地有声。 “微臣定不负皇恩。” 皇上满意抚须:“将军,你儿前途无量啊!” 林震敢怒而不敢言,腹中怨气冲天——谁人不知,大理寺都是铁面无私的活阎王。 最得罪人的差事,莫过于此! 前脚出养心殿,后脚林震就堵住林砚的去路:“大理寺的差事,你万万不可接,过几日去给我辞了。” 都说父子连心。 即便他不分明说缘由,林砚却心知肚明,面色淡如清风:“绝无可能。” 孽子! 林震气上心头,不管不顾扬起巴掌,却被顾士哲拦住:“将军慎行,林公子是承君之命,并无过错。” “你们这是当我有眼无珠,来蒙我呢?”林震抽回手,每一字都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他不愿的事,谁能强迫?” 他甚至疑心今日种种,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思及此处,他双眼赤红,怒火殃及到顾士哲这条池鱼:“何况这是林家家务事,与顾大人何干?”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