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沉浮官场多年,早成了一只老奸巨猾的狐狸,见面就说林砚上位匆忙,让他先在旁稍等。 这一等,就是一日。 可周围明明人来人往,都行色匆匆,正是需要人手之际——林砚心中清明得很,并不打算由他们拿捏。 大理寺丞埋在案牍上,一颗脑袋自满桌书卷中冒出。 “大人。”有人叫他。 听见这道冷如煞神的声音,他寒毛直竖,抬头果然见林砚:“林,林公子,怎么了?你瞧我这正忙着,难免会招待不周……要不你再去喝盏茶?” 这是把他当皮球踢呢?林砚似笑非笑,见招拆招:“大人这声林公子,我怕是担待不起。” “我奉皇命,食君禄,来到大理寺是为君解忧,大人若是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我就是,若是做不到,大人尽管罚,可若是大人故意不让我做……” 他的语气陡然转寒,目光像要把大理寺丞拆吃入腹一般狠,重重拍桌:“那就是大人抗旨不尊了!” 大理寺丞心口一跳,汗如雨下,暗暗叫苦不迭。 早知这林砚是个难缠的,今日一看果不其然。 可他偏偏招架不住,怕林砚正闹到圣前,只好支支吾吾:“是,是,近日我们大理寺正忙着查一桩案子,是……” 大理寺丞一横心一闭眼,一鼓作气道:“是靖国公田庄附近农户接连死亡的事!”.. 靖国公是开国功臣,与当今圣上感情深厚。 不看僧面看佛面,明知靖国公手上定不干不净,大理寺丞只敢囫囵了事,更不敢让林砚插手。 毕竟以这位主子的性子,恐怕会真的铁面无私。 可如今瞒不过他,大理寺丞只能眼睁睁看着林砚拿走所有卷宗,光明正大在院中翻阅。 “主子。”手下一个小官愁眉苦脸的,抓耳挠腮问,“这下可怎么是好?” “怎么是好……”大理寺丞负手站在窗边,饱经风霜的脸浸在树影下,神情晦暗不明,“你问我,我又如何知晓?” 真是他小瞧了林砚! 本以为他初入朝堂,能由着他拿捏,不料初生牛犊不怕虎,如今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外头天色已暗。 “咿咿呀呀”声唱的是牡丹亭,这出百看不厌的戏,将气氛推得节节高,喝彩声不绝于耳。 再过一炷香功夫,就是方映雪排的戏。 林砚却迟迟不见人影,方映雪左等右等,最后等来路七:“方姑娘,主子今日留宿大理寺,就不过来了。” 方映雪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嗯。” 路七转头走了。 平日形影不离的人骤然不见,不习惯在所难免,方映雪鼓了鼓脸颊,立即被顾湘揶揄:“方姐姐不会不高兴吧?” “怎么会?”方映雪瞥她一眼,将心绪藏得严严实实。 可这瞒不过顾湘的火眼金睛,长长的“哦”了声,笑嘻嘻道:“我知道,方姐姐定没有口是心非。” “毕竟之前有人说起。”顾湘清了清嗓子,绘声绘色,“我与林公子绝无半分可能,若他不日日来碍眼,我求之不得。” 早知今日,当初方映雪定不会信誓旦旦。 顾湘这小丫头,越来越放肆了! 方映雪恼羞成怒,抬手做势要打她:“关你什么事,小小年纪,满嘴情情爱爱的,知不知羞?” 顾湘灵敏一闪,跑到远处做鬼脸:“打不着,打不着!” 后来人头攒动,挤得寻不到落脚处。 方映雪一时不会还真奈何不了她,索性不讲武德,恨恨跺脚:“今日开始,你就开始学算账,三天内学不会,就扣你零嘴!” 顾湘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就怕拨算盘。 那些加减乘除,于她而言无异于天书,想到就头疼,哭丧着脸去找白颜郎:“白哥哥。” 白颜郎受宠若惊:“怎么了?” 黄鼠狼拜年,没安好心! 他警惕退后半步,顾湘眼巴巴看着他,向他卖可怜:“你能教我算账吗?方姐姐公报私仇了!” 实在过分! 她欲哭无泪,白颜郎看得好笑不已,左右不是大不了的事,一口应下:“没问题。” 顾湘这才转哭为笑。 打打闹闹中,方映雪排的故事终于搬上戏台。 “小女名翠花,自幼貌丑……”在伶人的苦笑怒嗔中,台上唱着女子一生,台下鸦雀无声。 一出好戏,引人入胜。 直到帷幕落下,众人如梦初醒,纷纷拍手叫好:“好,这是梨园新排的戏?果真有意思!” “这故事妙啊!” “不知这女子用的是何秘方,真叫人好奇!” 戏毕,观众交头接耳,津津有味议论不停,方映雪目光穿过缝隙,知晓今日的目的成了。 今日一过,这出戏定名声大噪,左少卿眉飞色舞道:“明日一早,咱们的胭脂店怕是要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别急。”相比之下,方映雪就淡定得多,“这只是第一步。” 她还有许多招数未用呢! 外头夜幕已至。 京城华灯如点点繁星,大理寺灯火通明。林砚看完卷宗后,去找大理寺丞直言不讳:“这事不妥。” 大理寺丞苦笑,不得不按捺下心神应付。 “何处不妥?” 穿堂风卷起帘子,无数看好戏的目光落入,大理寺丞明里暗里提醒他:“这可是所有人再三斟酌,才判的案。” “那,只能说大理寺都是些酒囊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