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闹闹腾腾的灵堂,并没有因为突然出现的方映雪而安静下来,只有少数几个发现了正装的方映雪,一个个目瞪口呆,顿时惊慌大喊。 “诈尸,诈尸了!” “侯,侯……” “侯什么侯……”另外十个人没听清,骂骂咧咧的,打砸翻抢,丝毫不在意这是个灵堂。 咚—— 尖锐刺耳的声音扎破耳膜,一下子盖过了灵堂中打砸吵闹的声音,方映雪倚靠在木架边,冷眼看向堂中。 “你们继续。” 方映雪冷冷的看向众人,唇角勾着笑,话语冰凉,手中的铁棍再次往铜锣上一敲,啪嗒就扔到地上。 她拍了拍手,漫不经心的拿袖口擦拭自己的手心,看向骤然停下的众人,似是不解却带着满眼笑意:“继续呀……” “侯…侯爷?”最先开口的乃是方映雪的那位好妻子——钟玲。 他怎么没死…… 钟玲脸色微变,眼底的惊慌却是藏得很好,她明明就亲眼看着她毒发身亡的,怎么会…… 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了一些,暗自捏紧了手心。 方映雪唇边带笑,看了她一眼,而后踩着地上乱糟糟的物件,冷眸冷脸的往堂中来。 每走一步,旁边的人就往后悄悄地退了几步,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哼。 心中冷笑了一下,方映雪淡淡的眸光扫过去,最终落在了自家父侯看重的那位年轻将领,让自己倚重的天之骄子的身上。 林砚。 “是不是看我没死,很惊讶?”方映雪话里带笑,旁边的人面面相觑,不敢作声,谁也不知道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林校尉?”她又重复了一遍。 林砚负手而立,眸中尽是阴沉。 两个人目光相触,方映雪却是冷冷掀唇:“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活过来的,嗯?夫人?” 她转了一眼,钟玲心中却是咯噔一下,强装镇定:“老爷吉人自有天庇佑,想来是……是……” 钟玲脑中转得飞快,在想应对之策。 但方映雪却懒得等她,笑了笑:“林校尉倒真是个爱民如子的好校尉,我这棺材板还没盖稳就想把我给葬了,我想着我殚精竭虑,都不能把临安治理得当,到底出了什么岔子……” 她顿了顿,仍旧是笑着看向林砚:“本想通过此次诈死,看看是谁在阻我临安发迹,竟没想到看到了个如此仁义的林校尉?!” 方映雪的话是褒是贬,一时之间,倒真没几个听出来。 “殚精竭虑?诈死试忠?我倒是小看了侯爷的脸皮。”林砚也是一声冷哼,唇边带着一抹讥讽笑意,丝毫不留面子。 方映雪微微皱眉,看了眼站在林砚身侧的人,心中盘算着自己到底有几分胜算。 脑中想着应对之策,看着林砚逐字逐句的说,“此次假死,倒是让我想透了很多。本侯内宅之祸,及用人不当,害了我临安的父老乡亲,此乃离之过!” “侯爷好一张嘴皮子,假死……”他竟笑了,“末将还以为是侯爷树敌太多,被人埋伏,看来是下官判断失误。” 这话里讥讽,方映雪倒是暗暗咬牙。 该死的林砚,等她搞定了这群手下,看她怎么慢慢整治他。 方映雪两个袖口一搭,冷眸冷眼的看着他,“本侯听着林校尉这话,倒是巴不得本侯爷死于非命……” “末将不敢。”林砚微微抱拳。 “不敢,我看你敢得很呢。”她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忽然发问:“怎么,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呃……”一时之间无人敢答。 临安侯虽然名声不好,但是手段还是有的,现在人人自危,都在静观其变,不敢擅自站队。 方映雪怎么不知道其中缘由。 “临安侯大人好算计,三言两语就把这些年做的祸事给盖住了,可你骗得了别人,还能骗得了自己吗?”林砚冷然出声。 “来人,把那些受伤的兄弟都给带上来!” 糟了! 方映雪皱眉。 余光瞥见门口的将士们鱼贯而入,手中抬着担架,一下便将灵堂挤得满满当当。 “侯爷,可知这些弟兄都是谁,都是怎么了?”林砚冷冷的问着方映雪。 方映雪心中一沉,眼下这些个缺胳膊断腿的,有些虽然人没事,可是看其眼神,恨不得把自己给吃了。 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 “哦?”方映雪心中一紧,可是却是面不改色,冷冷的应对着。 “你可知,因为侯爷当政期间的毫不作为,管理无方,导致临安城兵力低下,这些将士在前线杀敌,而他们的亲人却被山越人虐杀。而有些弟兄,因为只能拿着木棍竹箭上战场,因而受了重伤,有的少了腿,有的少了胳膊,而比起那些牺牲的兄弟们,这还算是好的。这一切,敢问侯爷,这都是谁的错?” 说着,林砚的双眼通红了起来,双手握的很紧,灵堂前的气氛又紧张了起来。 “都是你个昏官不作为,我爹爹才会死的!” “你个无用的废人,当年山越欺上门来,你除了庇佑城内之民,城外的呢,我一家老小,就活下我一个,就我一个,哈哈,哈哈,我拼死拼活,如今只剩了一个胳膊了,就为了家中只剩下我一个?” “林兄,可笑的不止你,还有我,哈哈,哈哈!” …… 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灵堂再次嘈杂。 被林砚激起情绪的士卒当下怒吼了起来,他们所有的仇恨在这一刻被刻意激发,他们被怒火熏红眼睛,如同一匹匹啖肉的野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