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时禾去晏府没什么稀奇,自从她属意晏既明后,三天两头往东市晏府跑,这两日在家干歇着,府内人还当她新鲜劲过了。
秋芷只当自家小姐养精蓄锐两日,定是又有新的想法,看着自己和身后家丁们手里的棍子,好奇问:“这是要做什么?”
元时禾没出声,秋芷结合前几日小姐的行为,自作聪明地猜道:“难道是,晏大人家里遭贼了?!”
“什么,我怎么没听说?”元岁丰不知从哪冒出来,夺过一名府丁的木棍,四下里瞧了一圈,疑惑不解,“元时禾,你带着这么多人,还拿着武器,这是要去我恩师府中,逼他娶你吗?”
元时禾这半个月,近乎疯狂地追求晏既明,已是满城皆知。
晏既明上朝,她赶着入宫中,制造机会偶遇;晏既明下朝,她在宫门迎他,强行送他回府;晏既明与好友叙旧,她一掷千金,为他清场请客……如此明目张胆地追求,晏既明忍无可忍,严词拒绝多次。
无奈国公府三小姐,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人,行事张扬自我,丝毫不将晏大人的拒绝放在心里,甚至越挫越勇,放话表示自己一定会嫁入晏府。
……元时禾恨不得将这些记忆封存。
她既然没办法重生得早一些,只能尽力避免上一世的悲惨。
而在此之前,她得将那两年的憋屈和苦闷发泄出来。
夕阳西下,晏府。
朱门红漆,御笔金匾,南皖最当红的学士府,气派竟不输侯府。
前世在这里凄苦冷落的日子,令眼前这一切都变得十分刺眼,元时禾抬手,吐出一口气,“给我砸!”
秋芷愣了。
府丁们也面面相觑。
元岁丰连忙跳起来,瞪大眼看她,“元时禾,谁给你出的馊主意,你以为砸了晏府,我恩师就会向你屈服吗?不可能,恩师这几日病了,一直在府中休息,要是被他知晓,他定然越发厌恶你!”
元时禾没有细听,抄起棍子,狠狠往府门砸去。
沉重的闷响震耳欲聋,她头也不回地催促,“愣着干什么,都给我砸!”
秋芷言听计从上前,顺便喊府丁们加入战场。
只元岁丰后退一步,再退到对面的墙壁,捂住眼睛,苦恼蹲下,不知要如何同恩师交代。
元时禾本想砸烂晏府大门,再冲进去,将她前世住过的那间房,放火一把烧掉。
此时,一名身形魁梧的男子出现,单手禁锢她的胳膊,制止她砸向门匾时,她怒意顿生,“来人,帮我好生教训一下林管家!”
林管家闻言,摔她出去的动作一滞,“你怎地识得我?”
元时禾这段时间接近晏既明,但对方拒人千里,并未让她进入晏府半步,而林管家在晏府,一向只管府内事物,极少出门,认识的人并不多。
元时禾心想,自己当然认识你。
前世入晏府后,她与这位林管家打过交道,这人身手不凡,却极其顽固,奉晏既明的话为圭臬,对她生疏客气,在元府出事时,阻止她去见晏既明,虽然过后便没在府中见过他,但她心眼小可记仇的。
元府几名家丁趁林管家不备,将元时禾救下,抬起手中木棍,顺手挥出。
林管家顺势拽住三四根木棍,将人重重甩在地上,引起一片哀嚎。
元府这些普通家丁,显然不是林管家的对手。
元时禾见好就收,不过多纠缠,招呼人撤离。
林管家立即拦住她,“砸了我们晏府,别想轻易离开。”
元时禾理直气壮地威胁,“知道本小姐是谁吗?别惹我,识相就让开。”
“我不管你是谁,砸了皇帝钦赐府匾,就是死罪。”林管家不依不饶,说着要动手抓她。
“放开。”
男人清冷的话传来。
声气不足的两个字,却让林管家言听计从,放过元时禾,快步迎过去,“大人你回来了。”
元时禾听到那个声音响起时,整个人僵在原地。
晏既明的嗓音清润,平日里说话,总是不疾不徐,好似一切都漠不关心,那好听的声音,便常年带着一股冷意。
元时禾前世喜欢他,也喜欢听他说话,哪怕他不曾有过一丝温柔。可如今再听到他的声音,她只觉得无比刺耳。
他身着绯袍犀带,缓步行至她身前,打量许久,方才出声,“解气了?”
元时禾微怔,生出些慌乱,他何出此言?
晏既明身着官服,显然刚从朝堂下来,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情绪,只脸色有些苍白,好似经过一场大病,说话也不大响亮。
“恩师,你身体可好了?”元岁丰仿佛看见救星,从远处的墙角跑过来,委屈巴巴地诉苦,“你不在这几日,九皇子也请假,我只能在家里的私塾待着,好生无趣,真是想念恩师——”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手势。
元时禾收到暗示,后退几步,心想还算是亲弟,便给秋芷使眼色,想悄悄撤退。
晏既明的声音随之响起,“三小姐可有解气?”
这话越听越奇怪。
元时禾站定,深吸一口气,咬着牙应道:“本小姐今日砸了你府又怎样,要么你将我们国公府也砸了,要么你去找皇上给你主持公道,随你便。”
她没有回过身,同他说这几句话,已然要克制不住心底的反感。
晏既明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不疾不徐地回道:“过去的事,是我不对,三小姐心有怨言也正常,我又怎会去上告陛下。”
元时禾皱眉。
她早听说他的脾性,在官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只是唯独对她没有什么好话。前世她还曾因此,以为自己对他来说,是特别的存在,现在想起来,若不是忌惮她的身份,只怕他早骂她不知廉耻。
适才这几句话,虚与委蛇,倒是符合他对外性格,只是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忽然对自己改变了态度。
“怎么,三小姐不信我了?”
他又问,今日格外话多。
信他——
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