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知,这位年轻的大学士身任双职,于学识中严肃,于官场里圆滑,一心只为权势。
他一路高升至尚书之位,好像生来高人一等,不屑也不会像普通人一般寻欢作乐。
这位同学担心玩笑过火,不由语塞迟疑。
元岁丰唯恐不乱,举手喊道:“老师,他叫王可卿,是京卫副指挥所王岷大人的长子。”
“——王可卿,很好。”
晏既明未因他身份改变态度,语气不冷不热,“既然你们都有好恶,那老师也是人,我与你们的想法并无多少差别,你们所喜欢的,我也有自己的偏好,同大家一般——”
什么?
他们没听错吧!
晏先生竟然声称有喜欢的人?!
元时禾捏住课本,越发诧异,他们在聊什么,晏既明又在说什么?
在众人克制却压抑不住的议论中,晏既明扬眉哂笑,承认得随性坦荡:“是的,我也会喜欢美丽的女孩。当然不止如此,她表面虽骄纵任性,偶尔也肆意妄为,但内心却极为温暖,是一个勇敢真诚,善良可爱的女孩。”
课堂内一片哗然。
晏既明真的有喜欢的人!!
可是南皖最前途无量的晏大人,究竟属意哪家闺秀呢?
在同学们各异的目光下,晏既明却是话锋一转,继续教起了课,全然不管大家好奇心上头难捱的死活。他第一天来元府授课,就布置了两道题,说是下次上课检查,前三后三奖惩,而后挥一挥袖,唤醒了所有人的心神。
同学们竞相猜测,将上京城女儿家划拉一圈,初步确定了几位人选。其中左相外甥女高妙仪,为呼声较大人选之一,右相孙女徐菀青,也是热门人选其二,剩下还有两位,排在投票首尾,分别是当朝七公主李蔓,以及国公府三小姐元时禾。
得知自己也在名单中,元时禾差点惊掉下巴。
好在元岁丰跟着投票完,不忘打击她:“他们选高妙仪,是因为她符合老师说的善良可爱,猜徐菀青呢,是她向来骄纵任性,她们性格各异,很符合老师的形容,不过她们好像也只各占一边,老师喜欢的是两者兼有的。”
元时禾想起七公子李蔓来,这可是位不容小觑的主,“你不会投的李蔓吧?”
元岁丰得意地打了个响指,“当然,老师说的那些话,简直就是在形容七公主嘛,不过——”
他停了一下,似有疑惑,但很快想通了,“一开始呢,其实我还以为老师在说你呢,毕竟徐菀青虽骄纵任性,却比不得你肆意妄为,但后面老师形容那个人善良可爱,我一下子就顿悟了,这绝对不会是你。”
两人站在私塾后门,四周皆是热闹的议论声,元岁丰旁若无人地分析,未曾想会被人打断。
“岁丰说得对,却也不对,老师的喜欢与否,不代表桑桑的为人如何,”
九皇子走过来,站在栏杆处,清澈的视线落在元时禾的脸上,话语真挚,“因为,桑桑是天底下最善良可爱的人。”
元时禾不可置信,她头一次听人这样评价自己。
倒是元岁丰摸着下巴,同九皇子讨教,“善良可爱在哪里?”
“天知道,地知道,我知道,我们……还有一个秘密。”
九皇子笑着说完,对元时禾眨眨眼,生怕旁人不知道这个秘密。
元时禾的心情十分复杂。
无论是她排在这份名单末尾,还是元岁丰一开始联想到她,都表明在晏既明的感情世界里,她是有过一丝存在感的,这对于以前的她来说,是一个极为振奋的消息。
可如今不一样,她不想同晏既明扯上关系,便也不计较与其他人的竞猜中,她竟是最后一位。
“那名单我不上也罢,什么末尾热门的,让他们别投我最好。”
元时禾在两人交谈中,反应慢半拍地总结完,顺便让元岁丰帮她去给李蔓加了一注,
在两人惊讶的目光里,她大方地将银子塞给元岁丰,嘱咐他别忘记,“我也要体会赢的滋味。”
等下注完成后,她才对九皇子说道:“之前那件事,不过是顺手为之,九皇子不必记在心里。不过那时九皇子也未曾言谢,怎地过了这么许久,倒是对我亲近起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九皇子露出错愕的神色。
他似乎没有想到,会有人将话说得如此直白,很快他便发现,她不带任何情绪,没有嘲讽或取笑,只是纯粹发问,想要弄明白他的转变。
元时禾见九皇子不说话,往四周看了看,而后凑近一些,正要开口,却看见他手腕有几处淤青,颜色很淡,不是仔细去看,根本不会发现。
她瞬时想起昔日那堆狐朋狗友间的流言。
据说六皇子憎恨九皇子的出生,不仅分走了独属于他的父皇宠爱,还差点抢走他的储君之位,是以私底下会经常欺辱九皇子,轻则辱骂,重责殴打。
她那时只当是玩笑之言,听听便过了。毕竟天子跟前,六皇子怎敢如此行事,那么多宫人也不是瞎子。可是现下细想,这偌大的后宫,皆由高皇后做主,六皇子若想偷偷做些什么,只要没闹出人命,其他的人也可以是瞎子,圣上又何从知晓?
九皇子眼里闪过丝阴鸷,垂下胳膊,将手腕连同手,一并藏进了衣袖。
而后他抬起无辜的脸,如实告知:“早便听说元家私塾氛围好,同学们学习意愿也高,今天我上过课,感觉的确比国子监更自由开放。毕竟是来元府做客,想同主家结好关系,日后学习生活也更方便,何况我认识你、了解你,见你的确更亲近。”
他的声音清澈真诚,毫无心机,坦诚又紧张地补充了一句,“桑桑,愿意同我做朋友吗?”
元时禾欲言又止,她想问他的伤哪来,又怕触碰到少年的不堪的秘密。她清楚地看见,他目光里有期盼和自卑闪现,仿佛害怕被拒绝,他开始躲开她,极力攒出一抹笑来,“不愿意也没关系。”
在这个世界上,除却元岁丰这个时常却席的陪读,九皇子李灵均没有一个朋友,他应当要习以为常,不要再有任何幻想。
元时禾在心里默念,不能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