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寿宴这日,天气阴沉,显得闷而燥热。
国公府一家早早收拾妥当,于辰时出府赴宴。
元时禾和元岁丰都没睡醒,姐弟俩在马车上打起瞌睡,昭华同程云栖无奈地摇头,而后揪着元岁丰的耳朵,让姐弟俩先别睡,“待会入宫,还得先去向皇后请安,你们给我老实点,遇到事沉着冷静,别惹是生非。”
元岁丰被揪着耳朵,连连喊痛,见元时禾懒洋洋趴在桌上,正要不公平地叫屈,耳上再次遭受重重一击。
“还有你,待会我带桑桑和云栖去皇后那,你找个地先待着,别乱跑。”
元时禾听见昭华半开玩笑的叮嘱,面上笑着,心里确是一沉。
近些年晋国公不插手朝政后,元府入宫次数少,与皇家关系并不密切。大约是曾拒绝高家和徐家的招揽,昭华这是怕他们闯祸,惹皇后和徐贵妃不快。
过去她从未关注过这些,竟在皇帝寿宴设计徐菀青和陆至离,实在是胆大包天,难怪宴会结束后,父亲和母亲会对她彻底失望,只怕是徐相与徐贵妃同皇上告发,将她的行为算在了元府头上,父亲母亲才会那般生气。
原本在宴会之前,因元岁丰的离世,她应当要被关在元府的。她以死要挟,求母亲去向皇帝求婚,昭华让她在元府和晏既明中做选择,她选了晏既明,昭华便答应了她,条件是她与晏既明成婚后,从此与元府再无瓜葛。
然而皇帝寿宴上,徐菀青与陆至离的事情,让昭华彻底失望,不等她成婚,当晚便将她赶出了府。
元时禾去到晏府,以为圣上的婚约,可以让她毫无阻拦地进去。然而林管家称晏既明不在府,表示自己无权决定,遂将她关在了晏府门外。
元时禾身无分文,无处可去,内心极为委屈。
她怪昭华对她太过苛待,为了徐菀青竟赶她出府,头一次体会流落街头是什么滋味。
那夜下了大雨,她在晏府门外等着,想要见晏既明一面。
大约是单方面的向皇上求婚,总归让她心虚,产生婚约是她偷来的想法。
她若不是国公府三小姐,晏既明会悔婚吗?可这婚事是皇上亲口定下,他悔婚便是违抗圣旨,他有几条命胆敢反抗?
元时禾在内心说服自己,也不知在雨中站了多久。
她只记得天光微微露出,晏府大门由内而开,晏既明出现在她面前,脸色极为难看。
那时没有注意,他原来是在府的,只见他的开心和紧张占据内心,她本想笑着喊他,雨水淅沥沥而过,开口的声音却是带着哭腔,“我没有家了,你会悔婚吗?”
“晏既明,你不要悔婚好不好……你可不可以娶我……”
她的嗓音嘶哑,带着从未有过的卑微,可怜地向这个男人祈求道。
也不知是怕听到他的回答,还是她身子真的受不住,说着竟晕了过去。
她其实内心也知晓,他并不爱她,甚至极为厌恶她。在倒向他的那瞬间,她唯一的念头,竟是想求他别推开她。
她的身体没有摔倒的痛楚,反而是被一股温暖包围,而后身体悬空,似是被人抱起。
在这一刻,他还是出手帮了她。她早就知道,他原本就不是什么恶人,只是待她不好而已。
而后的记忆便模糊不清,直到她醒来,发现自己在晏府后院。
她想着这大概是个讯息,表示晏既明愿意接纳自己,她暗下发誓,日后成婚,她定要好好表现。
可惜她的好心态没有保持多久。
没过几日,两人便成婚了,没有十里红妆,更无凤披霞冠,便连八抬大轿也没有。
就在她住的这个院子,都无需新郎接亲,也无需新娘装扮,如同走过场,一桌菜,一杯酒,只有她与晏既明两个人。
元时禾继续自欺欺人,眼里含着泪,却不敢哭诉委屈。
她试探着讨要他手中拿着的玉珠,他看了一眼,竟二话没说给了她。
于是她不免生出期待,只不过下一瞬,便被彻底打入谷底。
“你既然想嫁入晏府,那么现在如你所愿。”
“我知道你做了什么,只要你不要拿圣上的旨意逼迫,我也不会追究。”
“整个晏府别的不多,唯独空房间多,往后你想住哪里便住哪里,一切随你的便。”
话语简短,将事情都交代一遍,只是每一个字都透着冷意。
他留下这几句话,离开了晏府,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
元时禾的记忆,被昭华掐了一把打断。
她收回心神,发现已经身处坤宁宫中,而上首的高皇后正笑望着她,似乎在等她的回答。
经过昭华的提点,她起身盈盈拜道:“禀皇后娘娘,九皇子学习认真……比之小女,要优异太多,同他上学这些日子,我也受过他不少帮助,怎么会是为元府添麻烦呢。”
皇后满意地点头,看了右下方一眼,颇为惋惜道:“九皇子还年幼,本宫也知道,他不是故意冲撞六皇子,可偏偏被皇上看到……也不知圣上几时消气,好让我们小九能回来呢,到底是国子监的夫子多,教学授课也更稳妥。”
原来九皇子是得罪六皇子,才受到皇上惩罚。
元时禾将话听进去,收到昭华的眼神,脸上保持着笑意,不让情绪露出。
右下首坐着徐贵妃,她微微低头,态度谦卑,“九皇子在国子监学习,过去还有六皇子教导,是他不识好歹,既犯了错,便要好好反省。圣上既说让他去半年,那便就不能随意提前回来,还要麻烦昭华公主和国公爷了。”
“无妨,九皇子也是本宫亲侄子,何来麻烦一说。时候不早,就不打扰皇后娘娘与徐贵妃了。”
昭华大方应下,对皇后与徐贵妃的你来我往,并无什么兴趣,也没过问半句,姿态不卑不亢,带元时禾与程云栖一起离开。
出坤宁许久后,昭华笑着说道:“桑桑长大了。”
元时禾难得被夸,装作懵懂无知,“母亲为何这样说,我本来就不是小孩子了。”
“你啊,古灵精怪的,还真是知道皇后想听什么,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