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时禾听罢实在有些意外。
一来,他的这句话,验证了她刚才的猜测,他的过往绝非所查那般简单。
二来,不管是推脱还是搪塞,他说往后再告诉自己,竟然是在……安抚她。
晏既明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转了话题,“禾禾以为,陆至离昨晚所言,几分真几分假?”
元时禾愣怔了好一会,竟不知说什么。
他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陆至离昨晚所言,竟是在诓骗她?
可陆至离那般赤忱之心,故意编造身世意欲何为,难道只为博得她同情?
不可能,陆至离这么做没道理,定是晏既明小人之心,他昨晚对陆至离的态度,便很是冷漠。
那晏既明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嫉妒陆至离,毕竟他现在好感自己,而自己又与陆至离走得近,是以他看不下去,想来挑拨离间?
念及此,元时禾快速从塌上爬下,走了没几步,又折返回来,尽可能不靠近他,将果盘端走。
“晏大人说话还得注意,亏得陆大人还将你当做榜样呢,你污蔑得好没道理。”她坐在桌旁,离他极远,才驳斥道。
“污蔑?”
晏既明神色一顿,唇边染了丝笑意,略有些无奈道:“我只是想提醒你,有许多事情,都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简单,纵然是亲眼所见所闻,也可能并非全貌。”
元时禾听得皱眉,他说话一贯如此,旁敲侧击迂回曲折,而她大概与他近来交往过多,竟然听了个七七八八。
他无非是想说,陆至离以及陆府的事,还有其他隐情,然而到底还有什么,他却不直接说个明白。
元时禾不想同他打哑谜,向帐门处伸手示意:“围猎比试应当快结束,我想去瞧瞧,现在准备更衣,晏大人该出去了。”
晏既明没有在意她的无礼,缓缓起身走来,在她面前停顿片刻,似有话什么话想说。
他见她悄悄拿果子的动作,手里一颗接一颗几乎要握不住,再看她目不斜视的脸庞,眼里闪过丝笑意,最终只挥袖背手道:“也罢,近些日子,你多加注意,莫要乱跑。”
元时禾随意点了下头,只盼着他赶紧离开,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等他出了帐篷,她不再矜持,将果子接连塞在嘴里,入口清甜,好吃到停不下来。她极力克制才留了两颗,大声唤了两声,让秋芷进来尝完,再给她去找一些来。
秋芷拿着仅剩的两颗果子,离开之前说道:“对了,云栖小姐此次出门,收拾的包袱忘了拿,今日来找你借一身衣衫,我本想给她拿身新的,但云栖小姐说没必要,只拿了你穿得最久的粉色短衫和月华裙,你待会要是更衣,不用找这一身了,在那两身新衣里挑就好。”
“没事,我知道了,你去吧。”
元时禾抚着有些饱胀的肚子,走向龙门架,对那新制的锦衣叹了口气。
云栖突然这么见外,指定与大哥有关,前世云栖被拒后,伤心得离家出走,这一次可别再重演,她得找个机会同云栖聊一下。
元时禾刚换好衣裳,便听账外有人疾声道:“小姐!”
她掀开帐篷时,秋芷一个趔趄,差点匍匐倒地,被她及时接住,“慌慌张张做什么?”
秋芷呼吸急促地靠着她,甚至忘了起身,语意哽咽道:“表小姐她,表小姐她失踪了!”
据说今日狩猎,皇帝以海东青为彩头,奖励此次围猎的第一名。
海东青另一个别名为万鹰之神,它成功引起所有人的好胜之心,包括眼光颇高的世家子弟们。
大约三个时辰后,所有人陆续带着猎物返回,唯独不见元岁丰的身影。大家都道元家四少惯爱偷懒,许是早就偷溜回来上哪去玩了。
唯独程云栖坚持,相信元岁丰还在围猎场。
时间到,鼓声震天。
皇帝定下猎鹿的六皇子为巴图鲁,在众人的艳羡中,将海东青亲自送给六皇子,“这是世界上飞地最高最快的鸟,朕将它送给你,望钰儿也能如它一般,鹏程万里,壮志凌云。”
在场之人听在耳里,皆明白皇帝这是属意六皇子,只怕储君之位,很快就会是六皇子的。
高丞相满脸笑容,冲九皇子惋惜道:“殿下这鹰实在可惜了。”
本朝皇帝年少时,曾以雄鹰自称,六皇子这次犯了忌讳,以猎物冒犯上意,再如何高超的手段,在那位眼里,皆为过错。
六皇子在皇帝对自己的猎物冷脸时,便已发觉有异,这会见高丞相再次提及,面上未动声色,去寻问姗姗来迟的晏既明,才终于明白自己此次犯了何等大错。
晏既明沉吟片刻,宽慰道:“无妨,殿下此次是无心之失,过几日,有个机会能解此次困境,殿下倒时按我说的做便好。”
六皇子瞬间有了依仗,晏既明虽不常过问他的事,但每次的指点和教导,皆对他有莫大的裨益。
此时,程云栖见大家已陆续离开,而元岁丰迟迟不归,便找来两名侍卫,一起入围场寻他。
只是没想到,程云栖才进去不久,元岁丰便灰头土脸地回来了。得知程云栖去找自己,他想起在围猎场遇到的黑熊,察觉到程云栖可能会有危险,忙去营帐找大哥搬救兵。
元河清正在排布明日的换防,听元岁丰说完,将手中旗帜一把摔在他身上,“平日里拖延,没有时间观念便罢了,今日皇上坐镇狩猎,你还能超时不归,当真是不要命了,若是云栖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等着父亲打断你的腿吧!”
关于云栖的始末,都是秋芷七零八落打听来的。
元时禾听到大哥去找云栖,本能地放下心来,然而一到围猎场,心立刻揪起来。
守卫外面的侍卫表示,元统领那边还没有消息。
这偌大的林场,她若是冒然进去,难保不会跟云栖一样,届时只会给大家添麻烦,难道就能在这里干等着吗。
就在她焦急之时,有人纵马而来,在一片晚霞之中,向她伸出手,“禾禾,走。”
她抬头看见晏既明的脸,没来由地生出一股安全感,来不及过多纠结,她将手搭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