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时禾并不想吃晏既明烤的鱼,只不过她刚开口拒绝,便收到了他毫不留情的点评,“依你的厨艺,若是想吃上这鱼,只怕会吃得腹泻不止。”
元时禾反驳道:“我的厨艺怎么了?我可有特意学习过,哪有你说得这样。”
她虽厨艺不精湛,但怎么也不至于到喂毒的地步,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在前世追求晏既明时,她想尽办法讨他欢心,虽说晏既明于衣食住行没有什么奢靡风气,但对吃食还是略有讲究。
她没有做饭的天赋,便请了醉心楼的掌厨师父,特意专研过厨艺。闷声学习了一月有余,炸翻七八次厨房,惹得掌厨师父整日唉声叹气,终于得到一句还不错的肯定,她便将其当成大师级别的挑剔,自我肯定地出师了。
出师的当天,她便让秋芷将做好的吃食送去晏府。
秋芷不仅吃了闭门羹,连吃食都没有送出去,将那碗蜜酿蝤蛑原封不动带了回来。
元时禾忽而福至心灵,晏既明好似不吃甜食,于是第二日,她做好咸口的青虾卷,避免晏既明找借口不见,亲自带着食盒将他堵在下朝途中。
凌霄门回府的官员络绎不绝。
晏既明看着堵着自己马车的少女,神色疏离道:“三小姐,下官还有要事,请让一让。”
元时禾不在意他的冷淡,笑着凑上前,将食盒提至眼前,献宝似的口吻,“这虾连夜从陈海打捞来的,个头大肉质鲜美,我卯时就起来处理,清洗了好久呢。”
她说着发觉自己跑偏,忙将话题拉回来,“哎呀这些都不重要,你待会吃就知道了,这虾很好吃的,你快拿着呀。”
官员们人来人往,视线在两人间徘徊,脸上几乎都是看好戏的笑容。
众人都知道,国公府三小姐心悦晏大学士,时不时便来这堵晏大人,这种场面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
晏既明依旧如往常一般,拒元时禾于千里之外,“三小姐,微臣府中尚未到吃不起饭的地步,还不至于需要你来接济。”
晴空朗朗,太阳和煦,他对着她灿烂的笑容,却能说出寒风一样的话语。
“我不是这个意思,晏既明,你别这样说好嘛……”
元时禾的笑容僵在脸上,感受到他话语里的冷淡,手中食盒仿佛被压了块无形的石头,她需要费力才能保持动作,声音也变得微弱不少,“我就是才学会这道菜,想让你尝一尝我的手艺,你就拿回去吃嘛,就尝一个也可以……”
晏既明头一次见她这般小心翼翼,竟是比她没心没肺地冲自己笑,还要让他感到不适。
他余光瞥见徐相的马车,正从身旁经过,那马车窗帘有些缝隙。他想自己应该要同以往一样,继续忽略国公府这位三小姐,径直上马车才是。
可当晏既明调转回目光,想让她将食盒从自己眼前拿走时,视线蓦然一顿。那双握着食盒的手,本纤细如葱段,这会似被油烫和高温灼伤,变得红肿不堪,十个手指几乎没有完好的。
他心里陡然一缩,莫名其妙好似被针扎过,没来由地感到一丝疼痛。
“既然三小姐已经送来,这次我便收下了,”他接过食盒,见她顷刻间又笑靥如花,只觉比阳光还要刺目,便蹙眉续道:“三小姐应当也知道,晏某人行事高调,得罪的人不少,想要我命的也大有人在。晏某人贪生怕死,于吃食方面一向很注意,不会随意吃来路不明的食物。”
元时禾言之凿凿道:“这是我亲手煮的,不是来路不明的食物呀,你难不成担心我害你呀,我喜欢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害你呢!”
“你——”
晏既明对上她理直气壮的目光,不由得哑然失笑,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元时禾却很是欢喜,妥协道:“好嘛,那你先尝尝,若是觉得好吃,你便同我说一声。”
“三小姐往后不必再费心了。”
晏既明瞥了眼她的双手,仍旧没有一丝退让,说完提着食盒,撩开衣摆上了马车。
只是在掀开车帘进去时,他身形一顿,没有回头,淡声说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三小姐娇生惯养,不必为了旁的人,如此劳心费力,更不必委屈自己,这份心思权当喂了狗,早些清醒才是正途。”
“……”
元时禾本还想同他说几句话,却被凌恒请到了一旁。
大约是嫌她挡路,凌恒面无表情地说道:“三小姐见谅,大人回府还有要事,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元时禾洗耳恭听,“嗯?”
“大人说,今日三小姐来送吃的,大臣们都看见了,你手上这些烫伤,若是传出去,于大人的德行有损,”
凌恒说着拿出一支青色小药瓶,一板一眼地递给她,“大人让你拿去涂抹伤口,将手养好了再出去溜达,不然被人看见,该说我们大人的不是了。”
元时禾接过小巧的药瓶,惊喜道:“这是晏既明让你给我的?”
她抬头见凌恒一脸严肃,心底的雀跃顷刻间消散,尴尬地应道:“好吧,我明白了,虽然他不是出于关心我,但这药倒来得及时,无论如何,替我谢谢你家大人。”
虽然他是为了自己的名声,才让凌恒给自己送药,但她倒也没有觉得难过。
这一个月来,她闷头为晏既明学习做菜,已惹得父亲母亲不快。这段时日她手受了些灼伤,怕他们得知后不让她再下厨,她便隐瞒着也不敢去拿药。
晏既明这药送得很合她心意,就是想甩开她的心思,恨不得拿笔写在纸上,张贴在皇城墙上。
元时禾自个回府时,颇有些垂头丧气。
她费尽心思为他学习厨艺,他压根不买账,甚至不惜将自己比作狗,真是有辱斯文……嗯,与她过去遇见的读书人,全然不一样,不愧是他看中的人,拒绝人也是这般清新脱俗。
想到他将徐菀青精心准备的字画,当做防尘纸压在柜底,她顿时觉得自己这不算什么,他可是当着满朝文武官员的面,收了自己做的虾呢!
不知道他尝过后,觉得味道如何,会不会喜欢?
元时禾拿出青瓷药瓶,将其抹在手上,顿觉清凉无比,极大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