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怀愧疚,就会极尽所能,同她温柔缠绵。
****
程意城认识卫朝枫,是在一年前。
那日,程意城到东区实地调研。
工作结束,天色已晚。
她中饭匆忙,吃了几口盒饭,晚上饿得很。沿着弄堂走了一路,“卫记麻辣烫”的招牌就这样映入眼帘。
程意城走了进去。
肖原上完菜,眼尖看见她,殷勤招呼。他擦干净桌子,让她坐,问她吃什么,程意城要了一份招牌套餐。肖原手脚麻利,写下菜单,手一撕,递给厨房,转头又对她道:“下单了,您有事再叫我啊。”
“好,谢谢。”
正值饭点,店里很忙,她的套餐做好了都没人送过来。程意城见状,起身去厨房窗口取了。她不习惯麻烦别人,能自己解决的事就尽量自己解决。肖原在她这里得了空,得以补上另一桌难缠客人的单子。转头看见程意城已经吃上了,不禁对她心生好感。
肖原送她一包餐巾纸,表示感谢:“小姐,这是送您的。您慢慢吃,小心烫啊。”
“好,谢谢。”
肖原挺高兴,回窗口端碗。
厨房里,有人呛他一声:“拿着我的餐巾纸去哄妹子,餐巾纸不要钱啊?”
声音不大,清冷至极。
肖原弱弱地:“卫哥……”
那人轻哂了下,没说话。
一番对话,程意城全数听去。她默默地,把餐巾纸放回桌上。
肖原端完菜,路过看见,挠头解释:“卫哥刚才开玩笑的,他这人就是这样。”
“这是你的店?”
“不是,这是我们卫哥的。”
“哦,好。”虽然她根本不知道“卫哥”是谁。
“我们卫哥叫卫朝枫,他人很好的。小姐,您在这附近工作的话可以经常来光顾啊。”
程意城笑着点头。年纪不大,挺会做生意。
晚上还要写调研报告,她匆匆吃完,起身离开。
身后有人叫住她:“喂。”
程意城皱眉。
这不是一个礼貌的声音。
她基于礼貌,还是立刻转身:“你叫我?”
于是,她就见到了卫朝枫。
他从厨房走出来,直直盯着她,目光清冷。一个人长时间在厨房做事,衬衫袖口都不会太干净,而他却不。一件白衬衫穿在他身上,比谁都干净。程意城那时还不会懂,这种“干净”,绝不是靠讲卫生、爱整洁的个人习惯可以养成的,而要靠别的。比如锦衣玉食,比如精英教育。
她看着他问:“有事吗?”
他双手往裤袋一插,抱着耐心提醒她:“你吃饭没付钱,小姐。”
“……”
程意城涨红脸。
她记挂工作,一心两用,竟然忘记付钱。她立刻道歉,拿出钱包将钱递给他。见他收了钱,她忙不迭要走,又被他叫住。
“慢着。”
“怎么了?”
他走向她,不紧不慢。眼睛盯着她,很有压迫感。她没来由紧张了下。这道目光很不善,强势、专注、紧迫盯人,要压倒性赢过你。
他站定在她面前,将几个硬币放在桌上:“还有找零啊,小姐。”
“……”
程意城很少对自己如此无语。
但更令她无语的,是卫朝枫。
他顺势评价:“你这种丢三忘四的样子,做研究员行不行啊?”
程意城愣住。
原来,他看见她挂在胸前的工作证。她扯下工作证,脸色红了又白。
“随便质疑一个人的工作能力,你认为这礼貌吗?”
不待他回答,她转身就走。
卫朝枫看了一会儿她生气离开的背影,然后弯腰,施施然捡起地上的卡片。
肖原定睛一看:“是刚才那位小姐的工作证掉了!”
卫朝枫拿着工作证,前后看了一遍,眼神定格在证件照上。一张四方小照片,她微微笑着,他看一眼就喜欢上了。他又想起她方才生气的模样,脸红的样子很可爱。她是一个连生气都会令他觉得善良的人。
他将工作证拿在手里把玩,嘴贱地评价:“所以我才说,她这个样子行不行啊?”
程意城气坏,一路小跑至公交车站。
——“你行不行啊?”
无心之言,意外伤人。
她做研究员已三年,经手的项目不算少,也做过几个十分漂亮的大项目,但在公司依然寂寂无名。原因很简单,每当需要人埋头苦干,她就是那个人;每当论功行赏,她就没份了,有时还会被替换掉,有功之臣的名单上总不见她的名字。
职场,从不是一个讲公平的地方。这里有比“公平”更为讲究的东西,比如背景、关系、权利、斗争。
卫朝枫说得对,她“不行”。凭她的能力,自保尚且岌岌可危,更遑论披荆斩棘向上爬。这些年,程意城不是不困扰的。尔虞我诈,是否是一个人迈向社会必学的一课?这一课本身难道就一定是正确的吗?
她茫然四顾,没有答案。
连公交车都和她作对,迟迟不见来。
程意城抬腕看表。
身后,忽然响起一阵嘈杂。
她循声望去。殊不知,此后人生,从此换道。
****
巷口,六个男人团团围住卫朝枫。
后者看一眼,问:“干什么?”
六人中的老大站了出来。
老大一脸横肉,手里拿着一根木棍,一下一下地甩。卫朝枫无动于衷,等着继续。
老大上下打量他,语气不善:“新开店的小老板是吧?你哪儿的啊?刚来东区混吧?”
卫朝枫听了,兴致缺缺。一句话没有,举步欲走。
老大怒了:“年纪不大,架子挺大,连我们东区的规矩都不懂。你卖你的麻辣烫,我卖我的面,本来可以相安无事。但你偏偏不肯,把我的生意都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