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上来,这次却是劈挂、燕青、太极,各种拳路都糅杂一起,肆意挥洒! 这便是真正的宗师之能,到了他们这种境界,天下武功俯仰皆拾,信手拈来。 他们欠缺的不再是见识和临场发挥经验,而是理念,是想法。 苏乙这次换上了八极拳路,硬桥硬马,和宫宝森继续见招拆招。 宫宝森经验老到,招式连贯一气呵成,收放自如,举手抬足都颇具韵味,劲力转换毫无痕迹,尽见功底。 而相对来说苏乙的攻防并不能行云流水,在发劲方面有时候并不能做到随意调整,本来末梢用劲的招式,他会用整劲;本来下盘发力的招式,他用膂力。 但这并不妨碍苏乙隐隐压制宫宝森的现实。 速度、力气、敏捷和天马行空的想法,不拘一格的进攻手法,不但弥补了苏乙经验和境界上的不足,而且还凭借这些方面的优势完全压制住了宫宝森。 如果宫宝森再年轻个二十年,苏乙做不到这一点,但宫宝森今年六十三岁了。 拳怕少壮,再是宗师也敌不过岁月摧残。 他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能和世界第一能打的人打到这份上,已足见厉害。 更别提,他会的,苏乙都会,但苏乙会的,有的却是他不会的。 打到这个程度,宫宝森自然明白他奈何不了苏乙了,因为苏乙自始至终都在以传统武学跟他对打,苏乙最擅长的综合格斗术,根本没有用上。 苏乙是在让着他。 “两个人都没有杀意,同臣兄,你该放心了。”杨成普笑着道。 李书文也松了口气道:“这才对嘛,老胳膊老腿的跟孩子较什么劲,活了一辈子,有什么看不开的?” 马应涂却有些紧张,突然道:“再打下去已经没意义了,小耿明显让着他呢,他还不停下,是不是太没皮没脸了?” 宗师们齐齐一怔。 对呀,还不停下,打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宫宝森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依旧肆意挥洒着招式,演练着这辈子他学过的所有武功。 到了最后,甚至连他最初学的五禽戏和七步拳都打了出来。 他的步履开始蹒跚。 他的气喘如风箱。 他大汗淋漓。 他双臂颤抖。 但他的表情却依然坚如磐石。 他的眼神…… 他的眼神,满是追忆。 他在回顾自己的一一生。 他这一生,都融在他现在打出来的一趟趟拳里。 活了一辈子,他最终把自己的骨血精神,都活成了拳。 苏乙不傻,他已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想停下来,但当他流露出这个意思的时候,宫宝森却立刻加紧攻击,缠住他,不让他退缩,不让他停下。 宫宝森没有再拿他当敌人、当对手,而是把他当成了听他讲故事的后辈。 良辰,这就是我的一生啊,你可瞧好了…… 你让我讲完, 你让我, 慢慢给你讲完…… 虎形、龙形、象形、蛇形…… 少林拳、武当拳、查拳、燕青拳…… 我这一生啊,真是学了好多好多的拳法。 这些拳都是祖宗们筚路蓝缕创出来的,它不能丢在我手里,我得把它留给你,留给咱们的子子孙孙。 良辰啊,你多学一点,你要把它们传下去。 这是国术。 这是, 我的一生。 宫宝森最后打出的一招,是太极拳里的白鹤亮翅。 他就像是一只高傲的白鹤一样舒展着羽翼,但颤动的四肢,最终再难坚持,脸色突然潮红,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便如折了翼的大鸟向下匍匐而去。 他这一生太长太长,终究还是没有讲完…… 面色大变的苏乙一个箭步窜上前去,就要将宫宝森搂在了怀里。 “让开!” 有人突然一把将他狠狠推开,苏乙狼狈翻滚几周才停下来。 他心神因宫宝森而失守,竟完全没有察觉有人从旁边靠近,也完全没能对这简简单单的一推,做出任何反应。 这是不应该的,如果刚才是有人拿刀捅他,苏乙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推他的人是丁连山。 丁连山推开苏乙,抢先把宫宝森抱在怀里。 “宝森!宝森!”丁连山目眦欲裂,“你这是咋了?你这是、这是咋地啦!哎呀……” 他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宫宝森虚弱地笑着:“师哥,杀我者,哲彭人。我是中了小鬼子的毒了,跟耿良辰无关,冤有头,债有……” “我懂!我懂!你师哥还没老糊涂,你的意思,我还能不懂吗我?”丁连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说你、你……你不就是打给我看的吗?你想告诉我,这孩子是好样的,不该死!你告诉我这孩子什么都好,他该活着!你还告诉我,你报仇了,但是你打不过他了,对不?哎呦我……我还能不知道你?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要拉啥屎……” “师哥懂我。”宫宝森欣慰地笑着。 “走,去瞧大夫!”丁连山抹了把涕泪,就要抱起宫宝森。 但却被宫宝森拦住。 “鬼子费尽心思才把毒喂到我嘴里,能是大夫瞧好的吗?别费心思了……”宫宝森喘息着道,嘴角又汩汩溢出黑褐色的血。 “宝森!你、你……你让师哥咋说你?啊?咋说你?”丁连山泪流不止,痛苦不能自已。 “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苏乙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