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目光盯着她，辛燃却高兴不起来，他的眼神此刻让她害怕，沉寂黑暗，像是深渊。
她心底一阵阵发虚，紧张地咽了口水，眼皮不停颤抖，心脏跳动的节拍分外强烈。
脸颊在滚烫与冰冷中交替，辛燃感觉自己像是待宰的羔羊正紧张等待屠夫最后的判决。
之前心里一直在纠结，害怕被拒绝、害怕失去、也害怕被厌恶，但一说出来她莫名地松下心了，结局无论怎样她都接受，这可能是她十七年最勇敢的冒险。
如果再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还会像这样勇敢。妈妈经常说她胆子小，陌生人面前不敢说话，买东西都不敢问价格，遇到事畏畏缩缩不敢面对……
这次——
她选择放手一搏。
上次老师托她送竞赛题给宋琬琰，被他同学看到调侃打趣，她从别人口中得知，内心羞涩激动，大家都默认她们在一起了，这样给她一种他也喜欢她的错觉。
自从他那个同桌不在了，他身边除了她好像再无其他人。她长得也算漂亮，也有人喜欢，他对她，应该也是有好感的吧?
旋菱的那个朋友，叫黄小莺好像，高一时她和同学出去玩，只要旋菱在，黄小莺必定也在，宋琬琰也一定在，三个人好像是铁三角一样。
没有了旋菱，据她打听，两人在班里也没有过多交集。辛燃心里至少有百分之六十的自信，所以问出那句话后担心自己是否太心急的后悔不足为虑。
等待结果的过程很焦虑，但面对结果时心态平稳的像是稀松平常的事。
少年淡淡一句“辛燃，放过自己吧”在脑子中闪过，辛燃心情没有任何波动甚至没有什么感觉，就仿佛他只是问她吃饭了吗。
辛燃，放过自己吧——
放过自己。
不要再将自己困于无人之境，被动等待了。
宋琬琰视线扫到女生身后靠墙放的伞，便转头下楼。
看着少年身影消失，情绪才像触及了开关，涌动的泪水在眼眶打转，内心难受酸苦，辛燃紧咬住下唇的软肉，企图阻止喉咙发出让她感觉狼狈丢人的哽咽声，抬起头急促掀动眼皮，眼角却慢慢泛起红色。
她——
还是输了。
盛大的冒险以退出告终，辛燃抹去眼角将要涌落的水珠，心里像缺了一块空落落的。
旋菱就这么好吗？
都这样了还是喜欢。
终于还是没有太狼狈，辛燃释怀般呼出一口气，像是重复又像是给自己说，“放过自己吧。”
就算拒绝也是让她放过她自己，而不是放过他。她的喜欢只是给自己造成困扰，而非他的困扰，所以放过自己，拥抱广阔的未来吧，辛燃。
旋菱。
我好羡慕你。
至死他都只喜欢，不，应该是爱你。
有些人，即使成了回忆，依旧能打败她。
辛燃缓缓弯腰想拿起伞，滚烫的眼泪趁机随着动作“啪嗒”落地，一珠接一珠，伞最终还是没拿成，女生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起伏着大哭。
哭声隐匿在噼里啪啦的雨滴声中，狼狈隐藏在黑暗中，校园路两旁的牡丹花在暴雨中已经掉落花瓣，美丽又脆弱。
辛燃收拾好情绪走出校门，警卫室值班的人探头突然叫住她，“同学，需要打电话让家长来接吗？”
辛燃摇头，门卫尝试劝她，指了指天，“都几点了，女孩子一个人危险呐。”
“没事，我一个人可以，谢谢叔叔。”
门卫见她态度坚决，唉了声，收了东西事没办成他心里也不好受，索性坦白告诉她，“刚才有个同学说你家离这很远，现在雨这么大，连个车影都没见到，还是叫家长来接你吧。”
除了宋琬琰，还会有谁这么晚才离校?
辛燃强撑的淡定顿时崩塌，放低伞沿遮住脸，手僵硬地接过门卫递来的手机，边拨号码边躲在伞中无声落泪。
门卫没注意到她的不对劲，支着上半身在一旁唠唠叨叨，“这就好了嘛，这么晚了，还是叫家长来接才安全，女孩子要保护好自己，我家闺女今年上二年级，放学回家要么是我去接要么她妈去接，我们都不敢让她自己回去。”
“最近新闻上很多走丢孩子的，咱这虽然没有，但还是得多加注意呐——”
“打完了?”见她递回手机，门卫顺口问了句，“你在这先等一会吧，天黑雨大不好走。”说罢又继续他刚止住的话题。
这架势给他一盘瓜子得说到天亮。辛燃撑着伞走到室内的灯透过玻璃打在外面的光亮处，门卫可能真的没人聊天无聊得很，女生不给回应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从天谈到地，从南谈到北。
*
因为担心黄小莺，少年那句委婉的承认所为之激荡的心湖也被迫平静，旋菱坐在椅子上看着桌子上摆放在中间的船长模型发呆。
“喜欢能怎么样？”
宋琬琰说，喜欢，她却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开心。
他说，喜欢。
可偏偏是这个时候。
她明明已经做好准备离开。
*
日子一步一步流淌，黄小莺正常上学生活，而宋琬琰依旧那个冷淡的样子像个机器一般没有情绪地度过每一天，因为辛燃而起的八卦也逐渐落在大家心底染上了尘埃，这一年高考结束，黄小莺和宋琬琰正式成为高三生，数不清白花花的卷子压得她们喘不过气，喝水休息也变成了一种奢侈，关于黄小莺的流言因为高考的逼近少人再提及。
旋菱一直在寻找自己的执念，但总事与愿违，越渴望某件事，它反而越和你唱反调，萧听徐帮不上忙也只管嘲笑她没用，气得旋菱白眼直翻。
凌晨。
一辆迈巴赫停在门口，一会儿后车门被打开，西装革履的男人缓步走下，三十多岁的模样，眉眼全显露着商人的野心和算计。男人漠然地走到门檐下，看到紧锁的门飞速蹙了下眉，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老太太瞥了眼转头自顾自进屋，也没搭理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