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月圆之夜也就这两日了。
“姑娘,过了喜香苑就是了。”一提到喜香苑,冬青就止不住地抱怨起来。“这三房也是没心肝的,就知道在苑里做馍馍,对少爷不闻不问的。”
“说不准馍馍就是做给你们少爷吃的呢?”北冥随口说道。
“依冬青来看这三娘没那么好心,谁不知道二房、三房没个一儿半女,全凭借这逗鸟、下厨的手艺讨老爷喜欢,才没被赶出去。偏偏这会四房肚子里有了动静,她们这群人巴不得少爷出点事才好呢。”
“你们少爷到底怎么了?”北冥问道。
“我们少爷可是天底下最好的少爷,一听说表小姐没了,少爷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的,崔郎中说是这悲伤过度,这些日子不知怎地,少爷倒头就睡,一睡就要睡上两三日,好不容易醒了还砸....”
冬青还没说完,就听见后方脚步匆匆,一回头才看见,原来是,庆予领着崔郎中来问诊来了。
她们把北冥搀扶到客房,崔郎中把北冥脚踝处的伤口清理干净,简单包扎了一下,然后开了个药方。这崔郎中临走时还不忘给北冥号上一脉。
“姑娘这脚伤不打紧,就是这脉象透着古怪。护心脉倒是平稳,可老朽愣是摸不出尺动脉,姑娘可曾生过大病,险些丧命?”
“啊对对对。”北冥被这郎中说得懵了,她明明变幻地与常人无异,她才敢让这崔郎中把脉的,如今却愣是摸不出尺动脉,难不成她连月圆之夜都活不过。
郎中摇着脑袋感叹道:“前些日子老朽也给姚堂主把过一次脉,姑娘你同她的护心脉甚是相像,难不成你们是失散多年的姐妹?”
北冥忽然觉得这郎中的医术果真如忠叔所说那般不精,她冷着脸说道:“我没有姐妹。”
“老朽说笑的,姑娘莫当真。”崔郎中一手捋着胡须,一手从医箱中翻出一本医书递给北冥,然后不紧不慢地合上医箱,起身往屋外走去。
“崔郎中,往后卫大府就不劳您辛苦了。”庆予还没忘记忠叔地叮嘱,给郎中下了逐客令。
“纵使你们不乐意听,老朽还是要多说一句,卫小公子时日无多,就这两天的事,你们做准备吧。”
冬青端着刚熬好的药汁才走到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这么不吉利的一句话,吓得她把汤药撒了一地。她如泼妇般向崔郎中吼道:“胡说什么呢?你这个老东西,快走快走,卫大府不欢迎你。”
”哎!”崔郎中他那年迈的步伐想快也快不起来,只能是沉重地叹气。
北冥一下子从床榻上蹦了下来,抓着庆予就要他带路,她呀要去见卫小公子。
还没等北冥走到大堂,就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哀嚎。
“景赫年间的霁红丹梅瓶啊”
“天下第一的七彩琉璃啊”
“还有我最心仪的连延图颈葫芦瓶啊~都碎了、都碎啦!”
“这是招贼了,不让人活了,还愣着,快报官呐!”
待到北冥走进堂中去,第一个引入眼帘的,就是这个一身亮金襟长袍的哀嚎者—卫大府的宝贝少爷
少爷身旁还站着一个身着浅蓝色纱衣、肩披白色轻纱、飘飘欲仙的女子。那女子轻柔地安抚道:“夫君~无妨的。”
但是那个少爷似乎还是不领情,大呼小叫地痛哭流泪,哭了有一会,才慢慢平复,没了吵闹的声音。
北冥这才注意到大堂的角落里一个老妇人拉着神仙月老央求着。“我们翎儿是不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看蓁儿他们兄妹情深,许是不舍得我家翎儿,这这万万不可啊!师傅,你还是想个法子把蓁儿请走吧。”
那个月老只是轻轻摇头,也不言语,那个老妇人急得火冒三丈。
“我有法子救他。”北冥走了进去,站在那个月老的身后。
“娘子~”卫翎这个大少爷一看见北冥就激动地朝她扑了过来,北冥机灵地一躲,大少爷扑进了月老的怀里。
月老朝着卫翎的后脖颈就是一掌,然后无奈地朝着北冥苦笑。
“这、这这....”大夫人眼瞅着儿子被打晕,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位夫人,我劝你还是放心把你们宝贝少爷交给我,我既然说了会想办法救他,自然会尽心救他,你们都出去吧。”
大夫人犹豫了片刻,然后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嗯?你怎么还不走?”北冥问月老。
当然,北冥没有等到回答。
北冥如今要做的事无非是她这几百年来一直坚持做的事情,救人。
亡魔杀人,增的是阴灵。亡魔救人,耗的也是阴灵。
阴灵于亡魔而言,堪比血液。消耗殆尽的那刻,也是魂飞魄散之时。
北冥深知,但她依旧愿意。
只是现在棘手的是,这堂内还留着一位神仙月老。
莫不是他想用上古蛇剑救人,又或是他已发现她的真面目准备抓了她。
“你要帮我吗?”北冥试探地问道。
那个月老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解开了白绫,露出好看的眉眼。
瞳孔黑而明亮,眼尾下落时,充满了柔情。
她,终于出现在他眼眸里。
他,险些忘了自己是文世果,险些忘了自己曾亲手把她埋葬于云落竹山,时空流转,魂灵重塑,他此行目的就是为了能够找到她、救回她,
什么上古神剑,什么起死回生都是骗她的。冒充月下神君的身份也只是为了她能信得过他。
不过,眼不能看、口不能言都是真的。因习得读心之术,纵使看不清,也能活动自如。
所以,他能够清晰地听清她心中的每一句话,包括她接下来心中所想的这句:
[月老,本王看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