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想起那日在官牙局的骚乱和之前用纸币后百姓们拿着一叠叠纸币来换不到一斤米的惨状,忙劝老朱:“父皇。不如还是按照十二弟所说的。先从铸造铜钱开始。” 老朱总想着能拿纸换百姓手里的银子,实在是太爽了。 这一次朱柏演示给他看过所谓的信用崩塌,他才意识到这么办要出大问题。 就算可以这么办,现在时机也还不成熟。 饭要一口一口吃,不然会噎住。 老朱沉吟了一下,才说:“行吧。” 朱柏暗暗松了一口气,想要离开。 老朱说:“等等,跑什么。还没讲完呢。” 朱柏只能又抄手站着。 老朱说:“这个铸钱的事情,咱总觉得交给别人不妥当。难免有那贪赃枉法之徒铸造假钱,坑了百姓也坑朝廷。所以咱打算把这个事交给你。反正你的十三个一级官牙局和官牙总局跟宝源局,宝泉局的设置是一样的。不如把这两个局,直接归你官牙局管。由官牙局铸钱,再发出去。” 我去,说得好听。 到时候这个铜钱流通起来,出现亏空,那也要我填补了。 朱柏暗暗咬牙,抿嘴不出声。 朱标也心里一惊,看了老朱一眼。 官牙局已经扼住几乎所有大笔物资的流动和大部分白银流通。 现在还把铸钱的权利都交给朱柏,那不等于是把朝廷的财政命脉都交到他手上。 老朱说:“小子,咱可是把铸钱这么大的权利都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干。” 朱柏一行礼:“这个责任太大,儿臣年幼,担不了。” 开玩笑,如今他搞这个官牙局,经常贴补朝廷,还被骂得像狗,要是再接下铸钱的活,岂不是把自己树成活靶子。 而且这种事表面看着油水足,其实是管干活讨不着半点好。 因为老朱到时候肯定是给他多少铜,他就铸多少钱。 没有盈利,还要贴补人工费,损耗,铸造成本,还要担风险。 以老朱那脾气,说不定给他半斤铜,叫他铸出一斤铜钱来。 剩下半斤全是他来补。 那就真是亏大发了。 老朱皱眉:“大胆,你这是抗旨。” 朱柏索性跪下了:“求父皇把官牙局收回去吧。” 还有一个风险,那就是现在说得好听,是官牙局管宝泉局。 以后铜钱和白银两种货币运行顺畅稳定了。 搞不好老朱又想搞纸币。 然后他要是再不肯,老朱一生气,直接叫宝泉局管官牙局。 他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反正现在他的银子也攒够了,乐得做个甩手掌柜,随老朱折腾去。 老朱瞪着朱柏,心里的火“噌噌噌”往上冒:这小子真是太不识抬举了。 咱是想叫他依仗官银庄的存银,帮忙把铜钱流通的事办下来,他肯定是看穿咱了,才不肯答应。 而且他现在真是翅膀硬了,一有事就拿官牙局来要挟咱,一有事就拿官牙局来要挟咱。 这是想活活气死咱吗? 朱标看老朱又是一副想杀人的样子,忙拱手说:“父皇。此事重大,需要从长计议。” 也是,这个老十二的拗脾气真是跟咱一模一样。 硬逼着他去做也做不好。 不如缓缓,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 老朱咬牙,对着朱柏挥了挥手:“行了,行了,看到你这个逆子,就生气,赶紧给咱滚。没事别出现在咱面前。” 朱柏立刻乖巧地磕了个头说:“谨遵圣旨。” 然后退出去一溜烟的跑了。 老朱一看这混小子竟然一点回转的余地都不给,越发一口气堵在胸口,咽不下去。 朱标看老朱脸色不好,忙上前为老朱抚胸:“父皇别生气。十二弟兴许有他的考虑。” 老朱深吸一口气:“这小子太奸猾了。” 朱标想了想:“父皇。不如让儿臣来担纲这个铸钱的事情。” 老朱看了他一眼:“儿啊。不是咱偏爱你十二弟,而是这事如果不依仗官牙局和官银庄,真的难做好。十三个布政司都要信得过的人。你想想,就连陈德、李善长那种跟了咱十几年的老伙计都能贪赃枉法,何况是别人。咱只信得过你十二弟。” 之前宝源局和宝泉局为什么停了? 就是因为里面的官员太贪。 好一点的,给他一斤铜,他加铅加铁能做出一斤二两铜钱来。狠一点的,能做出两斤铜钱来。 然后交给朝廷一斤铜钱,剩下的自己贪了。 朱标大局面上掌控方向绝对没有问题,但是始终奸猾不过朱柏。 朱柏整日在官牙局,街市和朝堂里混,把朝野的规则都吃得透透的。 所以那些官员的小动作都逃不开他的眼睛。 朱标想了想,说:“要不这样,不要一步迈那么大,先只开应天的宝源局,印的铜钱也只在应天范围内用。若是没有问题,再想办法恢复十三个宝泉局。” 老朱轻叹:“行吧。让你试试也好,以后终归都是要你来管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老朱决定好好给朱柏摆一摆脸色,让这逆子难受一下。 结果朱柏没来。 他叫太监来送了个信,说他鼻子堵了,可能染了风寒。 之前老朱是下过令。要是皇子们身体不适,可以不来一起吃晚饭。 马皇后不知所以,只叫太医去看看,吩咐朱柏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