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艾米琳死死拉着,我们奔跑着穿过一条条走廊,穿过一级级变幻着的阶梯。我看到所有看到我们的学生都惊讶地闪开,为我们腾出道路。那些挂在墙上的肖像们看着我们,惊讶地窃窃私语着。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也许更长,艾米琳停下来了——我们刚刚仿佛穿过了一段旋转向上的阶梯。我们站在原地喘了口气。这里似乎很安静,但是我依然睡眼惺忪,还没有辨认出具体位置。
艾米琳重新牵起我的手,命令道,“闭眼。”
我闭着眼睛,小心翼翼地被她指引着穿过一条曲折的走廊。
艾米琳踮起脚尖,绕到我的身后,我感觉到脖颈处她温热的呼气。她用两只手轻轻掩着我紧闭着的眼睛。“我没有说睁开之前,不许睁眼。”她孩子气地叮嘱我,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微弱。
我点点头。我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晨风,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是冷杉树和针叶林的清香,非常清新而微凉,让人心旷神怡。我感觉自己似乎站在了海边,它们就像海潮一样卷地而起,携着漫天的清香泡沫席卷世界的一角。
艾米琳慢慢松开手,“好了,睁眼吧,艾格尼丝。”
我缓缓睁开眼,用了至少十秒来适应突然而至的阳光,那是来自清晨的初阳,非常纯净的光芒。我眨着眼睛看着面前的情景,我现在俯瞰着一片绵延到山川尽头的绿色,太阳正在从禁林的一边升起,绿色的森林依然还沉浸在一片静谧的乳白色雾气中。脚下的塔楼的尖顶在阳光下熠熠闪光,金色的蜿蜒河流沿着另一边的平原缓缓流向远方。
飞鸟不绝地从密林深处群群飞出,清脆而遥远的叫声充斥着整个广阔的天空。一天的轮回周而复始地开始,在一种完全的宁静中,以一种神圣而万分古老的方式,生命的延续生生不息。这是一幅我从未见到过的早晨的宁静情景,不只是我从未早起过,而是……我从未带着一种虔诚这样审视过这个世界。
我在别人眼中一直是一个无趣透顶的旁观者,我好像从未拥有过自己的生命。事实上,我的生命一直苍白而无力地就像一张白纸,任何人都可以揉皱,任何人都可以在上面写下别的东西。我从未想过要把自己的东西,仅仅属于我自己的东西写在或涂鸦在上面。
而这个世界是那么充满着希望,生命和爱。充满着我从未感知过的东西。全新的事物。
这是一个美好的世界,但是所有的美好都是独一无二的,也是稍纵即逝的。
我一下子明白了艾米琳·万斯的意图。
“现在,我郑重地把这个世界送给你。”艾米琳的声音淡淡地从身后传来。
我回过头去,她穿着黑色校袍的身影笼罩在一片明亮中,灿烂的披散在肩头的金发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年轻的小女巫美得有些不真实。
“谢谢。”我微笑着告诉她。我才发现我们现在是站在天文塔的顶部,我以前只有晚上来过这里,这里只有一片灿烂的星光和塔下永无止境的黑夜。我是第一次看到天文塔的早晨。
但是我又这么轻易地重新看到了阳光。我一瞬间就被艾米琳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