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怀念霍格沃茨的生活了。不只是因为我现在必须每天为自己做饭,不只是因为我每天要辛辛苦苦售书谋生,不只是因为我每天都要戴上微笑的假面甜蜜地对着每一位顾客微笑,不只是每天我听到看到了平常至极的死亡只能装作漠然,不只是因为我现在受了委屈只能一个人默默地哭。
而是伫立在雷古勒斯的世界里,我看不到一丝光明。
曾经的我是旁观者,我旁观的是霍格沃茨的学生们,现在的我依然是旁观者,我旁观的是我们最最真实的生活,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还有,雷古勒斯。
我什么也做不了。
那些事情好像与我无关。在预言家日报上,也许你依然可以愚蠢地相信一切依然美好的假像,但是我就生活在这“美好”世界中,听着周围人们的叹息,贫困主妇深夜的哀声涕泣,看着麻瓜血统的巫师东躲西藏。还有战战兢兢提到的死亡,以及他们坚信的属于光明的正义力量。前三天,我听到传言,又有几位参与凤凰社秘密工作的巫师,甚至他们的家人,被黑巫师杀死了,手段极其残忍。
我才发现更多的人向我一样,我们没有力量去斗争,我们都只是再普通不过的魔法公民。只是一直坚信着光明会到来,但是现在为止,我们都束手无策。
但是我和他们不同的一点是,我没有家人,工作,金钱和更多的事情让我担心——除了雷古勒斯。
在经历了如此之多的变故之后,我依然可以在混沌不堪的记忆中记得红发绿眸的女孩说过,你只能相信自己的心,不要因为别人轻易改变自己,除非他或她是值得你这么去做的。
友谊,应该值得这样去做。我虽然无法为友谊而死,但我至少可以勇敢到为友谊改变自己的选择。好吧,这完全称不上勇敢。在对朋友的义务方面,也许我有限的勇气只容许我走这么远。
也许雷古勒斯可能是我留在伦敦的唯一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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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古勒斯有整整一周都没有来。而我会一直在这里,信守我的承诺。
很平常不过的周末的黄昏,我打开收音机,当日的新闻播报已经开始了,我心事重重。
关了店门之后我为自己做着简朴的晚饭,毕业后终于可以在校外使用魔法,我用魔杖指挥着土豆飞进盘中。恍然发现自己独立开始生活的时候,我反而没有像是曾经那样,热衷于每天吃吃喝喝。
阿克图勒斯正在壁炉前的地毯上打盹,蜷缩在自己淡黄色的绒毛中。壁炉里的火焰熊熊燃烧着,壁炉上的茶壶咕噜噜地缓慢冒着气泡,温暖着整个空寂的巨大房屋。生活像清水如此平淡而朴素,我们就这样被现实磨平了棱角。
我走出厨房,不易察觉地轻轻叹气,把收音机调到了麻瓜世界的波段。那是我一直很喜欢的一首麻瓜歌曲。女声悠悠响起的同时,昨日重现。我又想起那些悠扬而遥远的记忆,只是现在只能缅怀和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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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有人试探着在小声叩门。我相信,那肯定是雷古勒斯。至少这是我的直觉。
我站在原地挥了挥魔杖,大门吱呀地一声慢慢打开了。阿克图勒斯依然很热情地迎上去,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可是雷古勒斯并没有伸手抱它,他只是冲它忧伤地笑了笑。阿克图勒斯迷惑地仰着圆脸看着他,看着那个十五岁的男孩子变成了沉默的成年人。其实也只是经过了一周而已,雷古勒斯看起来已经和过去大为不同。
我们就站在原地,我穿着一条白色的旧围裙,雷古勒斯披着及地的黑色斗篷,两种似乎完全不相干的极大反差。雷古勒斯无奈地淡淡苦笑着,看着我。我们隔着整整一个书店大厅的距离对视着。壁炉里的金红色火焰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在雷古勒斯的脸颊上明明灭灭地跃动着。这样显得他的脸上就徒然多了很多阴影。
我们谁也没有先挪出一步。
我伸手,魔杖微微划过面前的空气,大厅里的灯一盏盏亮了起来。灯光全部都是明亮而柔和。
“我说过,我会一直在这里。”
他脸上的表情微弱地起伏了一下。
我记得在那个盛夏的雨天,我和背后默默跟从的雷古勒斯穿越伦敦的大街小巷。我告诉他麻瓜从童年长大成人,而我忘记了巫师也会一样,在现实面前,我们只能自己努力编造童话,温暖自己,也温暖身边的人。
“留下来吃晚饭吧,老伙计。难过的时候,人们喜欢吃东西,因为胃离心脏很近,胃里暖暖的,心就暖暖的了,就不至于再那么悲伤。”
雷古勒斯没有拒绝。
我在书店一楼的小隔间,现在也叫做厨房的地方唉声叹气地搅动着锅里一塌糊涂的东西,一边非常痛苦地急急忙忙地切着洋葱。锅里的水沸腾了,溢出浇灭了炉火,我眼泪汪汪地看着手中切了一半的洋葱。
“烈火熊熊。”厨房的门口一个声音温和地说。温暖的火焰又重新跳动起来。
“谢谢。”我依然眼泪汪汪。
“不用那么客气。”雷古勒斯迷惑地看着我挂在脸颊的泪珠,耸耸肩。
我向他挥了挥洋葱,“不是,是因为这个。”他困惑地点点头。
“我发现你没有曾经那么爱吃东西了,艾格。”他换了个轻松些的姿势,倚在厨房的门口。用他的灰眼睛慢慢审视着我。
“不是这样的,雷古勒斯,只是因为我不喜欢吃我自己做的饭。”我无辜地摊摊手。
十五分钟之后,我们默默地吃着我煮出来的“法式炖菜”,我不时悄悄观察着雷古勒斯的表情——当然了,我只是很想知道我做的晚餐究竟有多难吃而已。幸好,雷古勒斯表情平静地用完了晚餐。我忽略了阿克图勒斯不屑的小表情,拍拍胸口呼了口气。阿克图勒斯不理我,笨重地跳上雷古勒斯的膝盖去打瞌睡。
雷古勒斯挠着阿克图勒斯的脖颈,点点头,非常客观地给了评价,“没有克利切做的好。很有你魔药课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