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那年卓昱跟着母亲来到京城找爹爹,他拿着母亲的书信去西征回来的队伍找人,转头母亲就不知去向了。
卓天曜一直以为妻儿已不在人世,看了信把儿子托付给陈南王,自个儿出城寻人去了。
他就是这样进的陈南王府,刚找到父亲转眼爹娘都不见了,寻了个没人的地方偷偷哭泣。
哭了半晌擦擦眼泪,抬眼看到不远处石阶上坐了个小妹妹。
她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坐那儿看着他。
常年的乡野生活让卓昱有些害羞怯生,侧脸背过身去擦眼泪。
谁知那小丫头竟走到了跟前来,一双乌黑的杏眼水汪汪的,两边双平髻还插着粉色海棠。
看着不像府里的小丫鬟,卓昱问道:“你谁啊?”
“我是王婉儿,你是谁?”
“我叫卓昱,西征元帅卓天曜是我爹。”
“那你哭什么?”
“我阿娘不见了。”
“你爹呢?”
“我爹寻我阿娘去了。”
王婉儿从未见过自己的爹娘,自从记事开始,表姨就说娘亲到天上去了,爹爹也去找娘亲去了。
听了话她以为卓昱的爹娘也跟自己爹娘一样,满眼同情怜悯,寻思了会儿拍拍胸脯道:“你别哭了,以后我做你阿娘了!”
这话把卓昱搞懵了,不过好在心里舒坦多了。
婉儿听到画楼四处寻自己,想是该回屋喝药了。
她手里握了一把刚刚在院子里捡的海棠花,摊开卓昱的手将花放到他的掌心。
“别难受了,爹爹娘亲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说完婉儿跑回屋喝药,卓昱望着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长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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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足许久,卓昱从回忆里出来。
就因为初见时要做他阿娘,婉儿到现在还常与他开玩笑。
她是真的瞧不出自己的心意,还是真的只是把他当“儿子”?
朝中也有官员想与陈南王府结亲,如今府里适龄的也就王婉儿,只是听闻王爷全推掉了。
婉儿虽然只是养女,但整个京城都知道她是陈南王妃的掌上明珠,关爱并不比世子郡主们少。
或许是婉儿年纪长些,王妃又是逛街挑个胭脂水粉衣裙披帛什么的也会把婉儿带上。
有人说陈南王妃这不是养了个女儿,而是一个妹妹。
别看王妃已过三十,但身材样貌保养得极好,加之原本姿色过人一副媚骨,如今走到哪儿依旧是冠压群芳那个。
两个人时常走在街上,一眼望去跟亲姐妹一般。
王爷王妃如此疼爱婉儿,而他何德何能可以求娶摄政王的养女?
想到这里卓昱对院试的白卷后悔不已,加快回去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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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府堂上坐着一位衣着朴素的妇人,面容一块灼伤的痕迹清晰可见。
当年任馨大火中救下卓昱,出来后一直未发现卓昱生母秦氏的踪影,看着熊熊大火她却无能为力。
孩子没事,自己却被烧得毁容。
多年来寻医敷药,已经好了许多。
婉儿每月也会送来特制的面脂,里面加了些药粉,对她的烧伤极其有效。
卓昱前来请安,任馨问着他最近的学业还有与婉儿的近况。
母子俩正聊着卓天曜也回来了。
卓昱起身见礼。
卓天曜将下人都遣下去,坐在椅子上,表情严肃。
“近日外头那些流言你们先别去管,再有人上门说什么结不结亲的,直接关门别见。”
看样子又是被纠缠了一日,不过这样也好,正合了卓昱的意。
婉儿正因为此事跟卓昱别扭着,她隔三差五的也会上卓府来,来若是看见了什么到时候更说不清了。
任馨:“这事我有分寸,只是……昱儿的亲事你什么时候上陈南王府说去啊?”
这话一听卓昱心头一惊,他愣愣的睁大双眼有些难以置信。
看着儿子傻傻的样子,卓天曜轻笑道:“怎么?你难道不想娶婉儿吗?”
“不!我想。”
夫妇俩相觑一笑,看样子他们是早有这打算,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卓天曜长舒一口气,说道:“王爷那边是正有此意,只是说王妃还想再看看婉儿的意思。”
这件事在卓天曜夫妇两人心里是觉得八九不离十定下了,可在卓昱就实在没把握。
她真的愿意嫁我吗?
“不过这事先别声张,眼下还有更急的事。”
卓天曜刚从宫里回来,陛下说要给卓家大郎赐婚一事,实则另有谋划。
陛下想撮合凌家次子和文家独女的婚事,两家孩子长辈都有意结亲,可是文家女儿早就与广林王的嫡幼孙有婚约。
文大人虽然只是个五品小官,但文夫人娘家资产雄厚,文家就这一个女儿,想必广林王是不肯罢手的。
看两家诚心结这门亲事,可陛下又不想直接与广林王结怨。
于是找来了卓天曜,想给全城演一出戏。
凌家二郎拜给卓天曜做儿子,当日陛下虽然是夸卓昱身手好,但赐婚他可说的是卓家大郎,凌书邺比卓昱年长三岁,过来自然是以他为长。
婚事就在卓家办,就请两边亲属。
一则此事要越快越好,免得被人瞧出端倪;二则凌家老太太过世不足三年,凌府和卓府是邻居,两家关系甚好,办事也便宜。
若是广林王发现找上门来,卓天曜就说这是圣上赐的婚事他也不敢搅和。
怪不得方才回来有人说她还与文家大小姐结亲,凌书邺与文家小姐情投意合,卓昱与凌二郎交好多年又是同窗,自然不会夺人所爱。
更何况他早已心有所属,怎么答应别人家的婚事?
不过卓家与文家结亲的事不日将会传遍京城,人们都只会认定是卓昱和文家小姐结亲,难道这件事也要瞒着婉儿吗?
卓昱:“父亲,这事能告诉婉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