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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1 / 2)

铜火盆里的柴火,越烧越旺,发出轻微的噼啪声,间或迸溅起几点火星,帐内温度渐渐升高。

夏侯妍又换了一盆温水,来给司马昭擦拭身子。

军医走之前叮嘱过,司马昭衣衫已湿透,需尽快换上干爽衣服,山间温度低,若再着凉,身体更不易恢复。

夏侯妍微微垂首,为司马昭剥下被汗浸湿的里衣,用温水打湿帕子,为他擦拭后背。

平日里穿着衣服,只觉得他清瘦修长,如今脱了衣服才发现,他的身材并非清瘦,而是劲瘦有力,隔着湿手帕,也能感受到他身上起伏的肌肉线条。

沿着宽阔的脊背一路向下,是紧窄的后腰,不知怎的,她想起何蓉说过的“宽膀蜂腰似猿形”,何蓉说男子身材如此才为上品,如今她才算是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夏侯妍面上一红,垂首将那帕子递给司马昭,“哥哥用这帕子,自己擦拭前身吧。”

司马昭知道她害羞,便顺从的接过帕子,温声说“好”。待司马昭从容擦拭完前身,夏侯妍又红着脸给他换上一件干净的里衣。因他右手骨折,不敢轻动,夏侯妍便小心翼翼的将那袖筒一点点套到胳膊上,接着,再将偏襟上的衣带一一系好。

最后,再为他披上一件宽大的织锦外氅。

做完这一切,夏侯妍额头已沁出一层薄汗,也不知是火盆烧得太旺,还是司马昭一瞬不瞬盯着她的目光太过热烈。

“子上哥哥,你在营帐中休息,我去惜悦帐中沐浴。”

行军途中,条件有限,士兵都是在临时搭建起的露天棚子里沐浴,往日,夏侯妍和司马昭都是轮流在帐中沐浴,一人沐浴时,另一人则出去。今日司马昭受伤,夏侯妍怕他扯动伤口,便主动提出去惜悦帐中沐浴。

“阿妍再稍候片刻,那边刚点上火盆,等火烧得旺了再去,以免着凉。”

就在这时,成济在帐外通报,说是有一名士兵求见。

司马昭整理了下衣服,便让人带他进来。

此人一进帐,就扑通一身跪在地上,膝行至前,又给司马昭重重叩头,一边叩一边说,“多谢将军救命之恩,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司马昭让他起身回话,他站起身来,抹去脸上的泪,态度十分恭敬。原来,这正是下午被司马昭救下的士兵,特来此感谢他。

“若不是司马将军,小人早就殒命此山中。将军为救小人受了伤,小人愿执鞭坠镫,誓死效忠将军,以报将军之恩。”

司马昭见他生得孔武有力,身材高大,略一沉吟,便道,“既如此,以后你便做一名巡长,管理二百兵士,你可愿意?”

这人此番来本为答谢救命之恩,不想司马昭竟又与他封了军衔,顿时感激涕零,无以言表,跪下连连谢恩。

此人名叫王洪 ,乃是长安城周边一名农户,因力大无穷,且有豪侠气,在乡间同辈中颇有威望。原本被强征来当兵,他很是不服,自此以后,却是死心塌地追随司马昭,被强征来的农户,再未出现哭闹不前的情况。

王洪走后,夏侯妍便带着换洗衣服去了惜悦帐中,惜悦便服侍着她沐浴更衣。

“小姐好像瘦了些……”惜悦擦拭夏侯妍的肩膀时,不由有些心疼,“小姐肩膀本就生得窄,如今又清减了这许多,怕是回去后衣服都要重做了。”

想到夏侯妍自小金尊玉贵,非有澡豆不能净手,非绸缎被里不能安眠,如今随军在这荒山野岭中,沐浴用的热水有限,要一锅锅的烧,盖得也是粗布棉被,竟也一日日捱了过来,心疼之下便掉下泪来。

夏侯妍知她爱哭,便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惜悦,哭什么呢,小姐我不是正好好的在这里吗?再说了,瘦点也没什么不好,那汉宫飞燕可是有名的美人呢,我一向觉得自己胖了些,如今才是正正好,你看,我这下巴是不是故事里说的’美人尖’?”夏侯妍说着,使劲仰头抬高下巴给她看。

惜悦忍不住破涕而笑,“小姐心态这般好,倒是惜悦想左了。咱们小姐是天底下最美的小姐,如今更是清丽可人。”

夏侯妍沐浴完毕,又与惜悦和高迎娣说了些话,才向司马昭营帐中走去。

一掀帐帘,便听见一道熟悉而急切的声音响起,接着,兄长那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她面前,只是染了些许风霜,多了许多焦虑。

“妍儿!”

“兄……兄长!”

夏侯妍迟疑了一下,才诺诺的开口。毕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亲兄长,纵然她做男子打扮,依然能一眼就认出她。

夏侯玄将她前前后后细细打量了一番,发现她除了瘦了些,并没什么变化,精神也很好,这才放下心来。

“唉,妍儿,你实在是太过任性!”

原来,自从夏侯妍留下信乔装出府后,夏侯夫人就差人给夏侯玄去了信,告诉她夏侯妍的去向,叮嘱他将妹妹送回来,若实在不能,也要保护妹妹安全。只是信抵达雍凉都督府时,夏侯玄已动身离了长安,信使在傥骆道上一路追赶,今日才将信送到夏侯玄手中。

恰好在前方的曹爽,听说司马昭受伤,安排夏侯玄过来看望,夏侯玄便立刻策马奔至后方,直奔司马昭帐中。

“妹妹不懂事,给子上添了许多麻烦,今日,我便带她回去吧。”夏侯玄看向司马昭。

“太初兄长,要将阿妍带往何处?是前方?还是……”

“自然是要送回洛阳。”

夏侯玄急切地打断他,前几日听曹爽说司马昭有龙阳之好,极为宠信身边近侍,他便觉得蹊跷,今日收到母亲来信,便立刻想到,这近侍,怕不是自家妹妹。

如今担心变成了现实,想来这几日妹妹都住在司马昭帐中,夏侯玄越想越觉得头疼,两条修长的眉毛紧紧拧在一处。

“不可。”司马昭轻饮杯中茶,从容道。

“子上此言何意?”夏侯玄面露不悦。

“太初兄有所不知,今日山间突发落石,已将白岭路堵死,大军只能向前,不可后退。若要调集数十兵士清理,也需数日,恐误了大军行程。”司马昭说着,将自己包裹起的伤臂抬了抬,“太初兄请看,今日我这右臂,正是被落石砸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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