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黑色的条形屏幕上亮着红灯,象征时间的数字以间隔一秒的频率滴滴地跳动着,比心跳的速度要略慢一些。
没有太阳,只有不怎么明显的惨白灯光从狭窄的缝隙里窥探进来,竭力维持着算得上是有些勉强的可见度。
房门大敞着,摆满了沉重木箱的房间里,经过落满灰尘、碎石,与未干涸血迹的地板,其中一只还算干净的箱子上,坐着一个垂头丧气的少年。
女人同样低着头,一卷雪白的医用绷带在她的指尖跳着舞,围绕正在向外满溢着鲜红之物的手臂,一圈圈转动着,直至一切突兀色彩全部被包裹在这纯白的怀抱里。
“好了。”最后打了个蝴蝶结,女人拍拍手,示意他已经结束。“这就差不多了。”
少年神色恹恹,没什么反应。像是感到无聊,又或许只是有些犯困,两只鸢色的漂亮眼睛半闭着,看起来很没精神的样子。
戳一戳的话,会不会就顺着这点力道栽倒在地上?
这么想着,女人便也付诸了行动,只是在即将落到少年的脸颊旁时,便被这脸颊的主人出声阻止了。
“干什么?”
“我什么也没干,别血口喷人。”女人的动作一僵,接着便快速把手收回去,若无其事地开始狡辩。
少年今天没什么斗嘴的心情,他现在很疲惫,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是。
“失败了啊,又一次。”
“那就下次再接再厉。”女人好脾气地安慰他。
“真心的吗?”
“不然?”
“可是……”太宰治慢吞吞地抬起头来看向她,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是单纯在陈述事实:“我会失败全然都是因为你擅自插手的缘故啊。”
“所以我让你再接再厉啊。”琉花小姐理所当然道,“只要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成功的,因为失败就是成功之母。”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插手,我就能成功了。失败不是成功的母亲,你才是。”
少年口中吐出的话语总是那么有幽默感。
“那多不好意思。”女人打着哈哈,“饿不饿,几天没吃饭了,先去吃点什么吗?”
“没多久,也就三天吧……但看着这个,你真能吃得下吗?”少年很老实地回答她,接着用完好的那只手朝着旁边一指。
女人沉默。
顺着他手指指向的方向看去,是一整面溅射状的血迹,看不出原本形状,挂满了肉块与骨片残渣的房间一角。
这已经不是区区倒胃口的程度了,应该说一个精神不太稳定的人看到都会发疯,因为那看起来真的很掉san值,是某些无下限的b级片都不会播的惨烈。
“你要是说这个,呃,也不能全怪我吧?”女人有些不确定地说,“没记错的话,我有说过让你跟作之助老实在横滨待着……但这里是美国啊,你是走任意门迷路过来的吗?”
“那你呢,不是说要去东京出差吗?我怎么没听说佛罗里达也算东京的一部分了?”
少年用同样的方式回答她。
“所以你就偷偷跟来了?”
太宰治用“这不是在废话”的眼神看着她,接着矜贵地点点头。
琉花小姐伸手往脑门一拍,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多给他找点事干,按理说横滨乱成那样,他不应该有时间关注她的行程啊。
安吾到底干什么吃的,不是说了让他好好看住太宰吗?
像是看出了女人的困惑,太宰治依旧慢吞吞地,贴心地给她解释。
“安吾确实有努力遮掩你的行程,唯一的异常之处就是他用力过猛了,所以我也就稍微费心思反向调查了一下。”
“反正,事已至此。”少年把手一摊,大有一种你个女人还能把我怎么样的无赖感,“Surprise——”
“是我错了,对不起,不应该骗你。”女人把手放下来,努力了半天,终究是没办法对小猫咪说出一句重话,“我帮你订好了回日本的机票,吃完饭你就老实点回去怎么样?”
“你呢?”太宰治倒没马上反驳,只是这么问她。
“我的工作还没干完呢。”琉花小姐叹了口气,“真是服了,谈判谈了一半就接到你被绑架的消息,一开始我还不太想相信,这可是在美国啊!结果人家把照片都拍给我看了……”
小猫咪好整以暇地歪了歪头。
“所以,生气了?”
“没有的事,我不配生气。”琉花小姐认命般叹气,“都是我的错,自己造的孽自己承担,这就是成熟大人的处世守则。”
对于她这套听起来像是妥协了的回答,少年并不满意。他当然不是为了听她道歉才特意被“绑架”的,用他的话来说,这只是一次新奇的自杀尝试,或者称之为想要满足好奇心的突然潜入也可以。
反正都没什么差别。
而这也是琉花小姐头疼的一点。
“所以,你其实是这么粘人的类型吗?”琉花小姐忍不住问道,“我记得我说要出差一周的时候,你可是高兴得恨不得开香槟的程度啊。”
“因为感觉你这边会有乐子看。”少年露出了今天为止的第一个微笑,“更值得高兴的是,我看到了。”
你的乐子就是看到我因为你找出来的麻烦头疼的样子是吧?
“算了。”琉花小姐望着头顶像是被炸穿了一个大洞的天花板,“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那玩意马上就要炸了,先出去再说。”
“唉——”太宰治发出了有些不情愿的长尾音,“要是一起死在这里的话,是不是就算是跟我殉情了?”
“我劝你最好别有这种危险的想法哦。”
说话的并不是琉花小姐,而是来自透着光的天花板。
“哎?怎么不说话了?不问问为什么吗?”
那声音有些不甘寂寞地追问,听起来像是个二十来岁的活泼青年。
“你可闭嘴吧,少在这拱火了。”琉花小姐并不是很想理他,继续看着眼前箱子上的猫猫,“还有力气走路吗?”
“唔……可以哦。”太宰治却好像对那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