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你这孝心。想自个儿悄没声的解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哼,我没你这么体贴,偏偏不让你如愿。步摇就在这儿,有本事你来拿,有仇来我报啊。”郑娴身量不高,她转身没入人群,一晃就不见了踪影。
越往前走,人就越拥挤。到了闹市口,不用倒腾步子,身后一浪接一浪的人海,就把人推着向前进了。
渐渐地,少音发现她被挤得偏离了街道,直到身边多了些身穿铁甲的兵士时,才意识到她已被挤进了围观行刑人群的正前方。
一身红衣,白发苍苍的薛崇身负枷锁,垂头闭目,跪在刑场正中。
只一眼,她就看到了监斩席上的陆戈,下意识地往后移了移,生怕被他瞧见。郑娴此刻也被挤在人前,动弹不得,她踮起脚尖瞅了眼人群中稍显狼狈的何少音,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日头稳稳地停在正空,报时辰的官员看了看天色,又转到日晷前查看一番,继而伏在陆戈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陆戈神色如常,肃穆的神情下藏着骇人的威严。
时间越来越近,身边的人群更加躁动,一个个喜气洋洋,做好了围观别人生命终止的准备。耳边不时传来“已经午时二刻”的声音,何少音的心蹭地揪了起来。她不胆小,但当面看砍头,这是第一次。她心里发怵,面上却不露。
日晷上的光影缓缓挪动。
“午时三刻已到,立即行刑。”报时辰的令官拖着长长的尾音,高声宣判。
陆戈修长的手指拈起一枚火签令,重重地扔了下去。一个膀大腰圆、头束大红头巾,一身红衣红鞋的刽子手提宽大的横刀向行刑台走去。
他抽走缚在薛崇身上的亡命牌,提溜起一坛酒,咕咚咕咚大口下肚。口中留的最后一口酒,尽数喷洒在凛着寒光的刀锋上。
何少音很自觉的闭了眼,周围人连连叫好,可她腿软打颤。正等着刀起头落,却听见人群中传来一阵异动。
数十个寻常装扮的男子突然从喧嚷的人群中一跃而起,手提尖刀直奔刑场正中。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又有七八个身着黑衣的男子站在近处的檐顶上,袖手一挥,十几枚银镖齐刷刷的冲着监斩官的方向飞去。
有一瞬间,何少音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监斩席上的陆戈闻声而动,潇洒的从椅子上翻身而起,银镖尽数落在座椅正中。他一个箭步上前,快速抽出藏在桌案下的环首刀,与近身的几位刺客搏杀。陆戈出手很厉,刀锋或直抵心腹,或引颈穿喉,刀光所到之处,溅起一片血红。
刑场劫囚,在说书人口中是常事儿,但在老百姓眼中却十分稀奇。围观的人群没有四散而逃,反倒齐刷刷地把目光聚在刑场之上。
那群刺客目标明确,一招一式都是奔着薛崇而去,搏杀中并未伤及百姓。少音在身着铠甲的兵士里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符离也在其中。
“咕咕咕……”一群鸽子当空滑过,稳稳落在了闹市口的角楼上。领头的俊鸽,脖颈处紫光夺目,正是阿雎。
看来都出动了。
想了想,这群人和鸽子终年都在刀口上舔血,区区刀光剑影,他们是不怕的。
可她不同,她很害怕,保命要紧。
何少音一边想,一边挪着步子往后撤,却不想被挤得更靠前了。生死之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不忘偏头瞅了瞅郑娴,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此刻郑娴紧挨着刑场的台柱,台上飞来的利刃倘若有一个不当心,她这条小命就算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