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人都在打听。好在葛世嬿嘴严,没有据实相告,只说是沐阳世兄送的见面礼,搪塞了过去。
只是这男子衣裳,太过凑巧。内心想想,着实有趣。
头一回做男子衣裳,竟被上将军买走了。若不是碍于自己是主人公,少音定要将这事散播出去,说不定还会被《秘辛杂记》、《东窗话册》之类的收录。只可惜,这个事只能自己独享,世人是无法得知了。
次日清晨,何少音还在睡梦中。忽听得门外传报,说一郎君在门外等候,要向她辞行。
这倒奇了。樊州城里,与她私交甚好的郎君们,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自郑家舅母背地里散播她与家僮怀远的私事后,举止不端的恶名就悄悄缠上了何少音。纵是以前相熟的郎君,日久也不再登门。如今,她身边称得上过从甚密的郎君,唯有葛太守之子葛世南了。
任他是谁,大早上的扰人好梦,都是登徒子行径。
睡眼惺忪的何少音,倒腾着步子来到门口。在看清楚门外之人后,霎时间睡意全无。熹微的晨光中,一身青衫,风姿翩翩,可不正是光禄大夫沈霁之。
跟着梁少府听学久了,这些文人儒生的小心思,她一猜一个准。打从第一眼见到沈霁之,她就看出来了。沈霁之几次三番与她搭话,都是故意为之。难不成因为她是大将军幼女,才来攀扯吗?
“沈大人要走?此地离京兆路途遥远,大人快些上路,以免误了时辰。”不知怎得,每次见到沈霁之,何少音的嘴皮子便溜得很。该说的话,总能一股脑的说全。微风拂过,少女的裙摆轻轻扬起,和她漠然的神色相配,若即若离之感,让人难以亲近。
“路途之事,上将军都已安排妥当。现在时辰还早,特来向娘子辞行。”沈霁之倒不计较,软语笑道。
“沈大人要同上将军一起回京兆?”她扬起眉眼,轻声问道。
“正是。有上将军同行,这一路定然平安无事。何娘子不必担心。”沈霁之说完,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既如此,沈大人慢走,恕我不远送了。”她躬身行礼,已不想多言。
沈霁之猜中了眼前女孩巴望自己快走的心思:“天光尚早,何娘子回去也是睡觉,白白误了大好春光,不如送我一程。”
岂有此理?她怎会同意,当即要呛声回去,却见沈霁之若有所思:“我与何贤同朝为官,何娘子送我一程,也是情理之中,想来何夫人也会同意的。”
文人儒生之流,惯会在言语上拿捏人。送就送,提长兄做什么。长兄为官多年,官运不济……为今日之事得罪了沈霁之,来日若真连累了长兄的仕途,就不好了。
“送,自然要送,沈大人请吧。”
葛太守一早吩咐了净水泼街,今日通往城门的主道纤尘不染。城门处旌旗招展,列队严整,大小官员一应按官阶站立,神情恭谨。
当看到沈霁之身后的何家马车时,葛世南几乎是小跑着飞奔过去,“天色尚早,妹妹怎么来了?”
少音从马车上一跃而下,瞄了一眼身旁神色古怪的沈霁之,淡淡说道:“没什么,我来送送。”
“我瞅着妹妹脸色不大好,可有什么不舒服?”当着众人的面,葛世南毫不避讳,近身凑到何少音面前反复打量。女孩白皙的面颊,蓦地浮现出一片红晕。她一把推开葛世南,规规矩矩的站在葛太守身侧。
一阵马蹄声响起,驰行在队伍正前方的陆戈,一身墨色大氅,束发正冠,英武俊逸。他手中缰绳一凛,战马长空嘶鸣,稳稳的停在正在城门处等待的众人面前。
相送的人群见此情状,整齐划一的高呼:“恭送上将军。”少音抬眸望去,一身霞光中,陆戈目光凌然,神情肃穆,接受着来自人群的致意,像降世的天神。
没人能抵得住何娘子那双流转的美目。果不其然,他威严的目光穿过送行的众人,轻轻落到了何少音的身上。
几只鸽子当空飞过,盘旋了一会儿,落在了高高的城墙上。他缓缓驱马,在两侧人群的簇拥之下,向城外而去。
大队人马临行前,原本打马走在最前方的陆戈,冷不丁的折返回来,郑重地向葛世南嘱托一事:原来是先前行路太急,随州的军属尚未抚恤,劳烦葛郎君走一趟。
纵然心中百般不情愿,葛世南口中却不敢耽误半分,一连声地应了下来。
看着葛世南似霜打的茄子般萎靡的样子,符离窃笑不止。来樊州不过三日,耳中已经听了不少葛世南的传闻。这其中,关于如何讨何娘子欢心的轶事,可占了一大半。
随州路途遥远,葛世南一来一回,少不得要花上一个月。这下,何娘子身边就清净不少喽。